梦回唐朝

请听欧阳如一的长篇史诗《周颂》第一首 梦回周朝 （一） 每个历史学家都必须是地理学家， 每个地理学家都必须是考古学家， 每个考古学家都必须是古气象、古地质学家， 每个古气象、古地质学家都必须是登山运动员， 每个登山运动员都必须练就一副熊一样的脚板…… 如果那样，中国的历史就不会从书本到书本， 中国的历史学家就不会从图书馆到教学楼， 中国的政治家就不会说：把这段历史给我改了！ 中国的古典文艺作品就不会都是穿越剧，因为 他们能看到自己的先祖，中国人真正的祖先。 中国人的先祖是从青藏高原走下来的， 披着兽皮、牵着獒犬、擎着猎鹰、说着“外国话”， 这一路雪线都在上移，海平面都在下降，气候都在变暖。 中国人的先祖是从黄土高原走下来的， 提着骨耜、背着罟网、扶着石犁、赶着牛马， 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肥沃的田地，并且河网纵横。 中国人的先祖从黄河流域走到汾河流域， 从昆仑秦岭走到吕梁太行，就走不动了， 他们看到了一片无边无涯的水面：东海。 而那座巍巍的泰山只是一个仙人居住的孤岛， 那就是旸谷吧？每天的太阳都是从那里升起的。 没有战争，如果有，就是族人们对猛兽的围猎； 没有君主，如果有，就是老者对年轻人的训戒； 没有商品，如果有，就是用你家的谷子换我家的腊肉； 没有税收，如果有，就是总得交点什么来养活鳏寡孤独； 没有国家，如果有，就是一座用来卫民而非卫君的土垒； 当然，也没有军队，就是那些说是保护你，其实是欺负你的。 哦，那时候的“黄河”只叫“河”， 因为它是清的，圣人出而黄河清，在“夏”以前； 哦，那时候的“中国”只叫“诸国”， 因为它才发源，天下公而九洲同，在“商”以后。 （二） 那就是“周”了。 一个从黄河上游走下来的游牧部落， 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周原”的地方， 就是今天陕西岐山以南的渭河流域， 称“周人”。 于是，中国第一个历史学家出现了， 他说周人的祖先是黄帝的曾孙帝喾； 帝喾和元妃姜嫄生了儿子弃，即后稷； 后稷的后代公刘率族人从邰迁到磁； 又经九世，在古公亶父的带领下越过漆、沮和梁山 进入周原，就像摩西带领以色列民出埃及。 那位最早的历史学家肯定不是地理学家， 他不知道当时中国的“九洲”是不交通的； 那位最早的历史学家肯定不是考古学家， 他不知道那不交通的“九洲”都有原始人类； 那位最早的历史学家肯定不是登山运动员， 可他是伟大的梦想家，他那伟大的设计 让中国各个民族都起源于三皇五帝， 并让那些伟大的帝王都嫡出， 就像我们至今都认为黄河只有一个源头。 当时最大的一个氏族部族就是“汤”了， 汤灭了上一个最大的氏族部族“夏”， 汤和其它部落组建了一个联邦国家叫“商”， 商曾建都于“殷”，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也叫“殷商”， 周曾归附于商，它们并存在同一个时代。 （三） 周伯姬昌去朝见商王帝辛， 马队里装着一个谷丰鹿肥的秋天。 历代商王都是历代周伯的岳父， 历代商王的女儿必须多如繁星， 因为历代商朝的诸侯多如繁星， 可商王的女婿越来越不好当了。 在别都朝歌，今天的河南淇县， 当时的世界的中心，姬昌看到 农人们已经用上了铜制的铧犁，多先进呵！ 商人们已经用上了贝制的钱币，多繁荣呵！ 士兵们已经用上了马拉的战车，多强大呵！ 贵族们已经用上了笔写的竹简，多发达呵！ 贵妇们已经用上了丝绸的织物，多富庶呵！ 帝辛在铸有九鼎的大殿登上天子的宝座， 接受方国的朝贺和诸侯的觐见； 八百个诸侯齐齐地立于九台之下， 那情景胜过玉皇大帝接见众仙班。 祭毕，乐毕，礼毕， 帝辛拉起姬昌的手对众人说： 各位公伯，各位卿士：商朝的王位 传于寡人已经十七世，三十王，五百多年。 如今海宴河清，该是效法炎黄尧舜 禅位于贤的时候了，这贤人就是周伯呵！ 众人知道，当年成汤起事曾与诸侯有约， 推翻夏桀之后必行禅让，可从未兑现； 众人知道，商人崇鬼神、信巫祝，好占卜， 这肯定又是卦象所示，何必当真呢？ 也有人揣测，天子这是对周伯的试探， 这个北方的部落已经构成了对上国的威胁。 众人都屏住呼吸望着姬昌， 姬昌不说话，他父亲季历就是在上一次 朝见上一代商王后失踪的。 （四） 周伯姬昌被商王帝辛“挽留”在了羑里， 就是今天河南安阳汤阴县北的一个地方。 他的长子姬考来看他，竟被抓起来烹了， 帝辛命人端上肉羹请姬昌吃，姬昌唱道： 吾食吾子，如食己肉； 若予彼人，岂不惜哉？ 竟狼吞虎咽。吓得帝辛的随从说： 周伯疯了。 姬昌在羑里一关就是七年， 他的国尽把珠玉、宝马、美女献予商朝， 弄得帝辛都不好意思了，说： 你们当寡人是沉湎于酒色的夏桀吗？ 他不知道此时姬昌的次子姬发已经收拾了 犬戎、密须等北方小国，周国已经 三分天下有其一。 姬昌在羑里一关就是七年， 他把伏羲的先天八卦推演成了后天八卦， 就是《周易》，所算之事无有不灵。 帝辛每次带兵出征必来看他。问： 寡人欲征鬼方，你看能胜否？ 姬昌说：胜。帝辛真就胜了。 帝辛每次会盟诸侯也来看他。问： 寡人想并羌方，你看能成否？ 姬昌说：成。帝辛真就成了。 姬昌在羑里一关就是七年， 他已成了一位名满天下的通天大巫。 在周以前，“巫”是世上最高尚的职业， 巫天合一，通天大巫掌握着一国的气象； 巫政合一，通天大巫掌握着一国的祭祀； 巫医合一，通天大巫掌握着一国的生死； 巫教合一，通天大巫掌握着一国的文化； 巫军合一，通天大巫掌握着一国的战略。 姬昌就是神呵！帝辛不敢杀也不敢再留他， 就把他送回了周国。 （五） 侥幸回国的姬昌对他的儿子们说： 我治理国家定不与商同。 帝辛穷奢极欲，在朝歌筑起了一座鹿台， 内设酒池肉林，整日与美人们歌舞宴饮； 姬昌生活极简，在城外开出了阡陌田野， 内设公田私宅，专门用于赡养孤苦伶仃。 帝辛狂征暴敛，设置五刑，税十抽一， 那些交不起税的或削手剁脚，或贬为奴隶； 姬昌轻徭减役，制定“有亡荒阅”之法， 那些被贬的奴隶纷纷逃出商国成为周人。 帝辛肆无忌惮，诛杀忠臣比干，流放兄长微子， 驱逐叔父箕子，宠幸妖姬妲己，听信奸臣费仲…… 姬昌小心经营，启用召公奭，太公望，周公旦， 把王权交给这三公说：切记，我等皆是商国的子民！ 帝辛穷兵黩武，征讨四方，诸侯各国 要么出兵、要么出粮、沿途供应，苦不堪言； 姬昌与邻为友，休养生息，小心事商， 每天都面南而拜，说：天子教我治国，师也！父也！ 直到临终前姬昌才对继位的太子姬发说： 你可以自封武王，联合诸侯，吊民伐罪了。 姬发说：帝辛东征莱夷，南伐九苗，兵锋正盛。 姬昌说：帝辛东征南伐，朝歌空虚，起兵正当此时。 次年二月，武王姬发传檄发伐“纣”，也就是帝辛， 大获全胜。 （六） 周朝由文王创建到赧王灭亡， 传三十代、三十七王、八百多年。 中国历代王朝享祚之长没有超过周者， 它始终坚持着一条治国方针：以殷为鉴。 后来中国出了一位伟大的圣人孔子，曰： 克已服礼，天下归仁焉。 这“礼”就是“周礼”，在他看来 周朝的制度是世上最完美的。 2018年6月25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