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进荣：​这就是老了的自己

​这就是老了的自己 杨进荣 看到你，我就恢复了记忆。流年岁月里，有多少个你，活得头顶飘雪，牙齿脱落，失去了曾经的光鲜帅气，落寞在墙角、树下，咂品孤独的风，迎受寂寞的雨。 看到你，我就没有了滔滔不绝的勇气。佝偻的身躯里，藏不住岁月赐予的霜剑，流年分配的无力。你在想什么呢，曾经，还是过去？老伴，还是子女？走了的乡党，还是移走的亲戚？ 看到你，我就看见了父亲，坐在北山的埂子下，一声不响地看着田地。庄稼熟了的时候，胡须被麦浪鼓励。庄稼收了的时候，皱纹随犁过的田垅一样隆起。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轮回的悲戚。生命，从一个起点，步入另一个终点，活的不容易，大多人都这样唏嘘。然而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来生的路上，不要落下自己。 看到你，我就读懂了苍老的含义。月落乌啼的黄昏，残破不堪的荒村。风吹在你多皱的额顶，日头贴满你的陈年旧衣，门前的荒草漫过心底，期盼老年机的声音滳滴地响起。 看到你，我就认识了哭泣。无尽的往事，都被时光尘封。靑少年的荣光，都被岁月剪辑。儿女们去了有梦的地方，省吃俭用买来的余生，就这样和荒山野草相惜。也许你去过城里，但那儿没有炊烟在山坡上的缥缈徐徐。也没有习惯了一辈子的乡俗礼仪、方言土语。坐在鸽子笼中，天空像窗户一样大。站在阳台上，灰蒙蒙的天空，像儿孙们动不动拉脸发脾气。 看到你，我的内心充满涟漪。活至今天的我，看过了世事的马急纷乱，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迎受了命运的诡异多劫 ，遭遇了生活的颠沛流离，知道了人情之薄世情之恶……我的沉默，接近于你的叹呃。我的无言，近视于你的啥也不说。爱说的浅薄，雕刻的一脸沟壑。苦读的折魔，针炙的我丢三落四。 看到你，我看到了将来的自己。囿居于城市的方寸，只能仰望一个窗口的明亮，你那自由广阔的靠山，都是我奢望的希冀。趁早，我学会孤独，把它当一罐茶去煮。把它当一杯酒去饮。不怪怨别人，不责骂儿女，顺其自然地活，遵天守道地死。因为世事不是努力就能如愿，人生并非靠低声下气就能活的风平浪静。 看到你，我想起电影《天道》中主人公丁元英的一句台词，他喝了几杯白酒后已经微醺，几个“文人”趁机要轮流作诗，如果谁完不成就要被罚酒。轮到丁元英时，他状态恍惚地写了一首《自嘲》诗：“本是后山人，偶做堂前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这句话如标记，让我不能忘记。春春早逝的我，何尝不是这首诗的演绎？ 看到你，我看到了人生如戏。我不是舞台上的主角，像小丑一样地苟乞。挖好的坑我跳了，刨开的渠我涉了。尽了全力，还是演不好自己。我只能给我识的人和贬恨我的人说一声，对不起！反正，下辈子再好，阳世我坚决不来了。这辈子最差，也要活得像你。用不慌不忙的心意，活一段证明自己来过人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