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一饮千殇,在乎山水

欧阳修:一饮千殇,在乎山水

2018-01-31    08'12''

主播: 每天读诗词

798 29

介绍: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将弦管作离声。” “我亦且如常日醉,莫将弦管作离声。”身着素服、头戴东坡巾的中年书生微微蹙着眉头,望了望不远处那座算不上高大的黛青色城头和远方那座幽深秀美的山峦,却陡生迷糊。片刻,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眼角微微向上挑了挑,低低地吟出了这句诗,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春草绵延的远方。 安徽滁州,群山环绕,其中有座山,望之蔚然而深秀,名为琅琊山。沿途而上六七里,潺潺的水声慢慢传来,那道自两峰之间蜿蜒而下的泉水,名为酿泉。山势回环,绵延迤逦的山路几番曲折;山谷幽深,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诉说着什么。不久,便可见一四角飞檐的亭子盘踞于泉水之上。作亭者,山中的高僧智仙,名之者,乃北宋一代名臣欧阳修也。“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事了亭中。”也是别具一番滋味吧。 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北宋中期,国家积冗弊病初显,以欧阳修和范希文为代表的士大夫主张实施新政以匡扶社稷,然而朝中的守旧派与之政见不合,屡屡阻挠新政,他亦是数次被贬谪。然而,心境却能在起起伏伏中变得愈发平和。 “我时四十犹强力,自号醉翁聊戏客。” “我时四十犹强力,自号醉翁聊戏客。”贬谪生涯里,他不再是风云变幻的京都里的肱股重臣,却也不是清冷桀骜自苦身世的落拓文人。他是乘鸾的闲客,是与民同乐的一方长官,更是在乎山水的醉翁。 欧阳修迁任滁州的知州,琴一张,酒一壶,棋一盘,书万卷,就着滁州秀美的山色,陶然于其间,悠然自得。不时,他会脱下繁冗呆板的官服,除去长翅招摇的官帽,换上一身清秀素雅的便装,与吏民一同出游宴饮。 阳春三月,群芳渐次醒来,滁州西南的琅琊山亦是脱去了荒烟白草的旧装,“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背负着东西的人在路上一边欢唱一边前行,走累了便觅一树阴,靠着树干歇息片刻,路上充满着欢颜笑语,这是滁州的百姓在跟从着太守去探访琅琊山明媚的春色。 宴会好不热闹,溪深鱼肥,泉香酒洌,丝竹弈射,觥筹交错。而宴中苍颜白首,饮少辄醉,颓然乎其间者,必是太守醉也。而醉翁之意向来不在酒,只在乎山水之间,乐山乐水,得之心而寓之酒也。“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早已看尽满城的长安花的他,一生有此一刻便已是足够。 众人皆言其好酒,可又有几人知晓个中滋味?虽是旷达,可谁又能知道他未曾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过? 曾经,他将自己透彻锐利的目光化作一道剑气,劈开了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朝堂的面纱。在那道面纱之下,他看到的,俨然是一道正在发炎溃烂的伤口,而使那道伤口愈发严重的滥觞正是冗官冗员。 庆历年间,他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立志改变现状,与范文正公、韩忠献公等力推新政,成为革新派干将,提出改革吏治、军事、贡举法等主张,深深地触碰到了守旧派的利益。不久,守旧派的反扑给了他迎头一棒,新政众人均遭贬谪,“庆历新政”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他出色的政治才干,满腔的热血和革新的决心,终是免不了与古往今来郁郁埋首的人落得同样结局。 只得将满腹抱负与学识融入到诗酒之中,将理想深埋。挥毫万字,颓然于山水之间;一饮千钟,偏就称个醉翁。只识泉边俗者,亭上樽前,颠魂倒魄,倘瑶宫来使,大笑辞过。 是日,欧阳修由滁州前去扬州任知州。离别滁州之时,春光正好。头顶,是初生却又有几分刺眼的朝阳。他望了望身后开了满山的花,笑了笑,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