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该如何跟你道别》作者:苏歆澄;朗读:篁竹瑾

【夜读】《该如何跟你道别》作者:苏歆澄;朗读:篁竹瑾

2018-11-13    13'58''

主播: 篁竹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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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配乐:《决定》 本期主播:篁竹瑾 文章作者:苏歆澄 我始终想要捕捉一种情感,却发现这种情感回不去也放不开。 毕业答辩那天,我一路小跑经过被太阳考得发烫的地面,没有树荫,我清晰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那天,我从几平方米的仿佛是审讯室的答辩教室里出来,楼道里空无一人。我贴着墙面走出教学楼。什么都没想。 我的大学生活结束了。是这样的安静。我搬走了留在寝室里的日用品,把答辩稿一份份的累在书桌上准备拿去当废品卖了。我就这样回到了家,等待着最后的毕业典礼。 我有些落寞的走在吵杂的商业街上,汗津津的短袖贴在皮肤上,刘海没有了样子。走过一个卖饮品的小摊,看到老板细心的用300ml的玻璃瓶盛装果汁,然后把它们放在堆满冰块的木盆里。有两个高中生举着果汁跟老板讲价钱,男生比女生高一个头,从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递给老板,然后接过两块钱的找零,胡乱的塞进校裤口袋,女生接过男生递来的果汁,幸福感在脸上升腾,像一阵炙热的蒸汽,飘飘忽忽的从女生的头顶飞走。 于是,我想起了原也。 四年前的高中毕业典礼结束以后,原也飞奔出校园给我买果汁,也是在这样的夏天。夏季校服汗津津的贴在皮肤上。我拿着冰冻果汁,手心的温度迅速下降,他就坐在我旁边,把我“优秀毕业生”的奖状拿过去瞻仰。我把喝了一半的果汁塞进他怀里,他拿起来仰头倒进喉咙里。 原也那年拼了命的和我考进一个大学,最后拿着一口袋用尽的笔芯在我面前炫耀,他说,这是我为你做的最骄傲的事。 那个夏天,我俩拿着学校金灿灿的录取通知书,吃遍了学校门口小卖店所有口味的冰糕,我牵着他的手大摇大摆的在人行横道上走,那种喜悦,是咀嚼过无数遍都仍有余香的味道,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从此这辈子都是属于我们的。 我们就这样从同一个高中到同一个大学。他提着我的行李走在我前面,我拖着行李箱看着他的背影,那种幸福感也像一阵炙热的蒸汽,在我的头顶盘旋,我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然后喊住他,他看着我小跑几步过去,便用右臂揽着我。开学那天的人群乌压压的一片,他帮我报道然后帮我整理寝室,室友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我想我可能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原也会慢慢从我的生命中走开。我没发现,可能是因为他离开的速度太过缓慢,一点一点的持续了近三年。 大一那年原也逃了无数节高数课窝在寝室里打游戏,我提着从食堂打的一荤一素送到他的寝室,他摸着我的头夸我细心贤惠。那时候,我好像并不在意他有没有努力学习,直到大一结束那年,他挂掉了四门课,成天泡在图书馆里啃课本。那年暑假,他没有回家,我一个人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回想起我和他的这一年。一起去过一次市中心的馄饨铺子,两次图书馆,三次毛概课,四次食堂……其余的时间…… 其余的时间,原也都去当他的班长和打游戏了。没错。他这班长一当就是四年,后来成了部长,又成了主席。他坐在摆着他的名牌的主席台上,那身西装是他自己在学校后门的裁缝铺定做的,那天他逃掉了一节专业课。 我站在人群的后面,听见主持人叫他的名字,原也。然后听见他讲话的声音。那天他给大一的学弟学妹们颁奖。我就站在台下看他,只是他并不知道。我突然觉得我心里的那个原也不见了。站在台上的原也闪着光,完全不是高中时他羞涩的样子。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人是会变的,而这变化太过残忍,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原也就这样和我背道。他不再坚持每天的晨跑,不再喜欢用薄荷味的洗发水,不再吃牛肉面的时候放大把的香菜,不再拉着我看F1,不再半夜叫我起床看巴萨的比赛……他不见了。我敢肯定,我喜欢的原也,不是他了。 后来,我们的分开,显得是那样自然,好像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我们虽然在一个校园里,然而能不经意的碰到简直是太难了,如果不是约定好具体的时间地点,是不会见到他的。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大学校园比一座城市还要大。那一年,我们都成为了大四毕业生。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我像四年前一样站在领奖台上领奖,不一样的是台下没有原也,也没有为我买果汁的原也……我突然觉得四年过得像一阵风,轻轻的从我身边吹过,然后带走了原也。 我拿到学校的毕业纪念册,是金黄色封面,像极了当年拿到的录取通知书,同学说,我们拿着金色来,又拿着金色走。嗯,所有的这些场景都被我们赋予了悲伤的意味。所以离别显得这么难,又这么郑重其事。我想起四年前拿着金色录取通知书的原也,跑了三公里的路,站在我家楼下喊我的名字,我趴到窗台上跟他喊话,他说,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他没骗我。那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只要考进了一所大学,那这辈子都是我们的了。他没骗我。 原也和我分开之后,便没再联系我了,似乎是因为他开始了新的恋情。 毕业聚会那天,我和同学吃了散伙饭,然后一起去学校后面的酒吧一条街,我站在能看到那条街的长桥上迟迟没有过去,是因为我想到了第一次和原也一起来这里,他拖着醉醺醺的我回寝室,被楼长阿姨大骂一顿,记了晚归。 想到这里,我没有勇气再去那里。然后转身打了车回学校。 都说深夜的人最多愁善感。 我就是在那个深夜做了回多愁善感的人,我拨通了迟迟不敢打的电话,我怕他不接,我怕他没跟我说几句话就挂断。可是最后我还是打了。那一刻我的脑袋里除了我想给他打电话,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想到,我还是听到了原也的声音。我在电话里问他,如果我今天像两年前一样喝醉了,你还会不会来接我。 他说,会的。 我和他的通话持续了三个小时。我坐在楼道的地板上,声控灯忽暗忽明。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悠长的走廊里面,电话那边的原也,低沉着声音,似如从前,有一瞬间,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捂着嘴巴小声的跟原也讲电话。 那一晚之后,我们的感情变得更加纠结。原也说,我们不能这么频繁的联系,因为他跟女朋友说好的,不会再和前任联系。但他终究还是接了我这个突兀的电话,我说,如果你再也找不到我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六年的感情就这样散了。 他说,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我们的感情怎么可能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嗯。这句话让我足足伤心了一周。我坐在电脑面前敲论文,突然意识到我们的感情,回不去也放不开。我不甘心,想拼命拽住他,可是,他早已经不属于我了,我所做的,只是一些欺骗自己的假动作。 拍毕业照那天。我看到了原也,和他的女朋友。我远远的站在图书馆门前的花坛上,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在学士服下面穿着一条他以前从来不会穿的及膝短裤,学士服敞开着。然后我看着他抱起他的女朋友,女孩脸上的幸福感,让人看着眼熟。 是不是所有坠入爱河的女生,脸上都会有相同的表情。 那天的温度接近40度,我额头的汗珠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滑下来,我站在花坛上许久,眼前的他们慢慢模糊,我好像听见原也在叫我的名字,我好像看见他开心地朝我跑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我第一次喝醉,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好像全世界都在旋转。 没错,我中暑了。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回忆。 我终于明白。我一直想要捕捉的情感,不过是再也回不去又放不下的念旧感。如果故事只停留在高中毕业,那我们的感情将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那样。 我亲爱的原也。我该如何跟你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