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此时，再约否

明年此时，再约否 当我手攥着车票，踏上G7074次列车时，内心平静的犹如晚秋的一潭深水，不像是出一趟远门，倒像是久别的游子回家。 这是今年第二次回宁，为了看蒋雯丽的话剧《明年此时》。毕业两年，我每年都会回来两次，会故人、看演出，理由不同又相同。就像托丽丝和乔治，相识二十五年，每年都相约在那个加利福尼亚的海滨旅馆，为与老友相聚而又不然。 二十五年里，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士，完成了高中学业、考上了大学、经历了丈夫失业、自己创业，从家庭主妇成为商场女强人；一个中产阶层的会计师，经历了小女儿出生、大儿子死于越战，改行开了出租车、退休做了老师教会计，从对财富的追逐到思考人生的价值。 他们并未对对方许下什么诺言，只是凭着心心念念赴一个单方面的约。当生活的齿轮悄无声息的研磨掉自己珍贵的棱角，每年的海滨之约，却能让他们从疲惫的躯壳里逃离，重新生长出蓬勃的生命力，一如1951年的第一次邂逅。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明明承担着不同的社会角色、有着不同的价值观，却从艳遇发展到爱情，到知音。如果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等待和遵守一个没有约定的承诺呢？我想也是吧。 毕业两年，我从初出茅庐的学生到踏进社会的劳动者。把曾对未来的热血和憧憬编织进周而复始波澜不惊的生活和工作里。而当我再次踏上这个不是故乡的旧土，让熟悉的空气再次亲近五脏六腑，却又渐渐有了重新振奋的力量，好像六年前，新生报到那一天。 那里记录着他们惺惺相惜的快乐秘密，这里也收藏着我视若珍宝的独家记忆。 我走后，是否夜凉茶薄思念瘦？ 两年里，我同老师一起看过舞剧《青衣》、越剧《梁祝》、话剧《明年此时》，我们一起逛过冬天的山西路、看过春天的中山陵、走过夏天的水墨大埝，也在夜晚穿过人烟散尽的街道，也在清晨吃过热气蒸腾的馄饨。她说我不在的日子里，这些节目都偃旗息鼓，我笑嘻嘻的说：那你有没有想我呢。她说，有次做梦梦到你，想醒来打电话告诉你的，结果起床后忘了梦的内容。有想你，有专门想你，坦白没有天天想你。 我像一只老派的候鸟，随着地球公转四季更迭而迁徙，执着的穿越宁安线，只为在记忆深处的忘忧天堂短暂停留，和想念的人事物亲切照面。 我是你少年的相识，你是我忘年的知己。 我喜欢看树叶在季节和光影下变化的样子，以及久别重逢时你亲切喊我的名字。我喜欢公交车上想那些没有了结的心事，以及温习晚归时你灯火温暖的办公室。我喜欢云和云擦肩而过时默默交换的故事，以及课桌底下偶尔打着瞌睡听你讲课的日子。我希望你永远是我口中最好的老温同志，我希望我永远是你眼中长不大的孩子。 我望你平添的白发，你见我渐丰的羽翼。然而一开口，不是久别重逢的激动，都是日日相见的熟识。仿佛我们之间，从没有什么鸿沟可供跨越。 所以老师呀，其实去哪里不重要、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谁同行。 我又踏上了归途，像来时那么匆匆。地铁站前，接过老师手里的行李，当我独自走进地铁站口时，一回头，仍看见她站在明媚的阳光底下望着我。我想，她是想用目光送我吧。却不同于来时，远远迎我的目光。 愿你多珍重，愿生命更从容。 愿明年此时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