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散文】《摘瓢子》作者:王新瑛 朗诵:海之魂

【在场散文】《摘瓢子》作者:王新瑛 朗诵:海之魂

2016-09-04    15'33''

主播: 韩海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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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摘瓢子 作者:王新瑛 朗诵:海之魂 不知不觉中繁花落尽,春天已经悄悄逸出我们的视线。五月的小城,浸润在洋槐花甜美的梦境,风的舞步踏歌而来,轻轻转身、回眸,街头巷尾便兀自多了好多新鲜的水果,油桃、荔枝和枇杷是从外地运来的,经过人们精心挑选,有条不紊地摆放在水果筐中,供顾客选择。 这个季节,樱桃还在大伙儿的唇齿间徘徊,西街口就出现了三三两两提竹篮的女子,篮子里是她们先一天从山里采摘的瓢子,人们为了赶季节卖上好价钱,在瓢子还没有熟好的时候就采摘了,不管怎样,不算洁白的颗粒上面覆盖着几片绿色的植物叶子,就像刚刚从乡下进城的村姑,淳朴的脸庞遮着翠绿的头巾,属于乡间山野的芬芳,让小城喧嚣的时光多出几许清新与温情。 瓢子,学名野草莓,是一种蔷薇科多年生草本植物。纤细的藤蔓遍布山野,山径阡陌旁、田地边坎上、山坡沟渠边,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瓢子有三片锯齿状的绿叶,初夏时节,直立的茎端开出白色的小花,点点白色低低地散落在碧绿的山野,微风吹过,匍匐在泥土上的花叶轻轻摇曳,花朵凋零,花托上结出细小的果实。瓢子的生命力极强,即便潮冷阴湿,也丝毫不影响它们家族式的蔓延和生长。 郊外的田野,麦苗颗粒饱满,玉米节节拔高,仿佛一眨眼,就能闻见新麦面馍馍的香味儿。那日在山间找到一片生长瓢子的坡地时,正午的阳光热辣辣炙烤着大地,成熟的瓢子被晒得弯了腰,低着头,藏在身下的叶子中,如果不用心去找,还真难觅其踪。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摘瓢子的最佳时间是早晨和傍晚,而且得从坡地的低处往高处依次采摘,这样当你一抬头,就会看见洁白的瓢子像珍珠一样散落在绿毯般的草坡上,轻轻一伸手,就会摘到那颗最白最大的。 指尖迫不及待穿过枝叶和荆棘,将一颗又一颗瓢子采摘下来,够得着或够不着的,近处或远处的,都成群在绿叶丛中候着。欣喜之余,那些遗落在时光深处的记忆,也像颗粒饱满的瓢子,散发出悠远清甜的芳香…… 小时候,家在陇南康北的大山深处,家乡的土地大多散落在山坡上,很少有规则平整的土地,父辈们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换回来的永远是拮据的日子。尤其到了夏收之前的那几天,家里几乎揭不开锅盖,好在住在坝里的姑姑能够或多或少接济我们一些。姑姑家殷实的生活,像蜜糖一样吸引着我,我们家的麦苗还在泛青的时候,姑姑家的麦子已经开镰了。我家那匹悠闲了多半年的枣红马,被表哥借去给他们家碾场,临走时,父亲再三叮嘱表哥不能让马累着,牲口和人一样,天热活累,得给它吃好一些。枣红马好像也很期待去表哥家干活,没等父亲说完话,已经自觉朝着村边那条下山的小路走去。 麦收之前,村里人一遍又一遍整理大场,铲草、碾压、磨镰刀、捻绳子,为即将到来的夏收做精心准备。孩子们漫山遍野疯跑,有扯猪草的,有放羊的,也有没心没肺跟着玩的,一得空就如出圈的羊羔儿飞奔到山野,那密密麻麻簇生着瓢子的山坡,成了孩子们的“伊甸园”。大家先是边摘边吃,吃饱了,顺手折一片荷苞叶,两头对折,用一节蒿杆儿固定两片叶子,就形成一个杯状的容器,一手掌着荷苞叶,一手摘瓢子,很快,荷苞叶装满了,把荷苞叶里的瓢子倒入篮子,再继续采摘,小伙伴们像展开比赛一般,谁都不服输。太阳晒得烈了,用山花和树叶编织一顶遮阳帽戴上;肚子饿了,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馍馍就着瓢子充饥;累了,大家不约而同歇一会儿。我折下几片长得又绿又嫩的荷苞叶,小心翼翼盖在篮子里的瓢子上,让它们避免阳光暴晒,保持新鲜,心里盘算着,第二天一定要给姑姑家送去。那弥散着淡淡麦香的日子,远远超出一个孩子对于美好生活的所有期待和向往。 夕阳偏斜,鸟儿归巢,我们赶着牛羊,在弯弯的山道上奔跑,怀里牢牢抱着篮子,生怕一不小心会把瓢子撒了。孩子们顽劣的笑声回荡在山谷,每个人的手里都没有空着的。摘瓢子摘得最好的,一天会摘一大篮子,拎着一篮子瓢子回家,即使没有扯到猪草,家里人也不会埋怨。 姑姑家居住的村子依山傍水,虽说距离我们村不到十里的山路,但是海拔相对低很多,耕种的土地多为平坦向阳的川坝地,而且表哥当时在城里的一家单位上班,挣的工资应付家里的日常开销绰绰有余。农忙的时候,表哥请假回家帮忙播种、收割,平日里,姑姑和表嫂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农人的生活是质朴而热情的,每次去姑姑家,她都会留我多住几天。夏收一开始,就是农家最忙的日子,但是不管再忙,姑姑都会给我擀两顿新麦面的面条,而且还要炒一些面粉,把炒熟的面粉和瓢子拌在一起吃,别有一番味道。 几天后,姑姑家的麦子已经收得差不多,我也该回家了。清早起来,从厨房的方向飘来阵阵香味儿,姑姑正在给我做圈圈馍,就像烙锅盔一样,中间掏个碗口大的洞,边上用梳子、顶针儿、瓶盖儿按压出各种漂亮的图形。表哥送我回家,姑姑再三叮嘱让我过几日再来。弯弯的山道上,表哥帮我背着两个圈圈馍,牵着枣红马,马背上驮着一袋子新磨的面粉,还有枣红马自己挣来的口粮…… 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岁月仿佛飘飞的柳絮,从遥远的时空中来,一点一点淹埋人们行走的足迹,最后化作风,消散不见了。而人的记忆,总是奇迹般地贮存一些难以忘怀的东西,随时会被生活中的某些物事唤醒。 如今,满大街都是琳琅满目的果蔬,藏在深山之中的各种野菜、野果子,被人们剪刀一样的大手掐来,摆到大街上换取一点零币,不管价格有多昂贵,不论是苦是甜、是涩是酸,都被人们视为山珍佳肴捧上餐桌。 就在人们满心欢喜地晃着日益发福的身体去减肥、去锻炼时,那些属于大自然的孩子们,正在忍受着扒皮抽筋的疼痛,或许,它们的家族还来不及繁衍生息,就已经悄悄走向消亡了。摘瓢子、吃圈圈馍的美好时光,也像生命中的精神呓语,在过去的无数个春秋,在未来的某个漆黑的夜晚,像一阵阵温润的风,轻轻抚过我们的心灵。 (责任编辑:刘爱国) 王新瑛,甘肃省康县人。供职于甘肃省徽县文联。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理事,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小说、散文、诗歌散见于《文艺报》《中国艺术报》《飞天》《散文诗》《中国散文家》《甘肃日报》 等报刊杂志,摄影作品多次参展并获奖。著有散文集《心雨》《行走的影子》《素影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