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百家之仗剑者谁

诸子百家之仗剑者谁

2015-12-21    15'24''

主播: 秦时明月官方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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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桂陵城内,盖兰独坐一支红烛前,正就着烛光低头缝补衣裳,忽听得有人推门而入,抬头看去,见是盖聂回来了,喊了声:“爹。”放下针线便要起身为盖聂端茶。盖聂举手拦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盖兰“嗯”了一声,低头又复穿针引线。 盖聂自斟了一杯茶水,于盖兰身旁落座,望着她低眉敛首、贤持家务的模样,想起这女儿自幼失母,经年随自己四处奔波,蹉跎了年华,心中实感愧疚怜惜。此时见她双目略红,颇有倦容,不禁开口劝道:“晚了,明日再缝吧。”盖兰笑道:“明日有明日的活儿呢,全桂陵城的男女老少都在忙着守城工事,怎能少我一份?家里头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只有等夜里才能稍微做上一点儿了。”盖聂见盖兰说得有理,也就不再相劝,转问道:“天明呢?” “还没回来。”盖兰答道,“八成又是练剑去了。他白天跟着墨家军筑地修城,夜里却还搁不下自个儿的武艺,我怕他累坏身子,说了几次,也不听。爹,您下回帮我劝劝。” 盖聂瞧盖兰一面说话,手中针线来回却无有停歇,叹道:“天明自小由你带大,身教胜于言教。你既如此,他又怎肯休息?”盖兰微微一怔,抿嘴笑笑,也就不再多说了。 屋内宁谧安详,唯一一盏烛火晕晕亮着。盖聂啜饮茶水,偶尔端详盖兰,在那黄澄澄的烛火映照中,见女儿的容貌与亡妻十分相似。想起亡妻却不知怎地又想起了端木蓉,想起了端木蓉,心中顿时便觉得有些无名烦躁。呆了半晌,便摇头起身说道:“我出去走走。” 但真的踏出门去,又无处可去。盖聂一时也不知该向左还是往右,索性一个转身提纵上了屋顶。他上跃之际,却见屋后有道人影与己同时腾起,两人一个屋前,一个屋后,竟是同时落脚在房顶之上。盖聂心中一凛:“怎地屋后有人我竟会全然不知?”此时恰逢乌云笼月,二人虽然正面相对,却看不清彼此面孔,盖聂凝目望去,却也只分辨得出那人身量清瘦而已。 盖聂略略沉吟,倏地几个踏步骤然欺近那人。他动静变幻直如迅雷,照说转瞬之间便能来到对方身前。孰料他动那人亦动,他停那人亦停,两人身形走法竟似照镜一般。盖聂心中一动,随即站定,向右虚使出“百步飞剑”的第一式“太仓一粟”,果然那人也停下脚步,却是向左舞起剑来。在一片漆黑之中,“百步飞剑”第二式“星移斗转”的声音破空而来,盖聂再不迟疑,激动地朝那人影叫唤道:“师弟?” 刚巧阵阵夜风袭来,天上云破月开,银光洒下,照在那人脸上。只见他俊目高鼻,文雅飒爽,却不是卫庄是谁?“是我。”卫庄在盖聂的注视之下还剑回鞘,轻声说道,“久未相见,师哥能请我喝杯酒吗?” “你……师弟好久没这样叫过我了。”盖聂也收了剑,激动地说道。原来卫庄自小时候起便喜怒露于言表之间,开心的时候他就称盖聂为“师哥”,生气的时候就称盖聂为“师兄”,至于后来卫庄改换门庭为秦国效力之后,便是一直语带讥讽地叫他“盖大侠”。这声“师哥”盖聂已经十余年没有听到过了,如今入耳,真是倍感亲切。 “好好。”盖聂对卫庄招手道,“你我师兄弟二人好好喝上一场。进来吧。”卫庄点点头,正要依言下屋,却听得盖聂突然厉声说道:“且慢!师弟莫非潜藏于桂陵城中,为秦国做奸细吗?” “实话说了吧。”卫庄也不隐瞒,率直地道,“桂陵中确有奸细,是谁我无法相告,但绝不是我。”盖聂知道卫庄还不至撒谎,便道:“那好。你随我进屋来。我叫兰儿给我们烫酒。” 当卫庄跟着盖聂一块儿走进屋里的时候,可把盖兰给吓坏了。但她还是依着盖聂的意思,烫了几瓶酒,甚至还端了两样小菜过来。卫庄拿起酒瓶,为自己跟盖聂满上,两人谁也不开口就先干了三杯。“哈哈哈。爽快!”盖聂脸上露出许久不曾见过的笑容,“还是跟师弟一块儿喝酒过瘾啊。来!我们再喝。” “师哥还是老样子,”卫庄也忍不住笑了,“喝三小杯酒就有醉意了。人都说内功越是深厚的人,酒量越是好。可师哥你……” “我怎么样?”盖聂满脸通红的,又将两只空杯一一满上,“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海量、千杯不倒什么的。” “师哥,你不能再喝了。”卫庄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伸手拿过盖聂的酒杯也是一口干了,“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师哥是个三杯醉吗?” “哈哈哈。知我者师弟也。”盖聂大笑道,“你明知我不能喝,干什么今日还找我喝酒?” 卫庄自斟自饮,又喝了几杯才道:“那是刚才我在屋檐上,看到师哥似乎也很寂寞的样子,所以才想下来跟师哥喝上一杯。” “我?寂寞?”盖聂瞪大了眼睛,问道,“我怎生寂寞了?” “那还不简单。”卫庄答道,“因为端木姑娘走了嘛。上一次争小师妹是师哥赢了,但这一次师哥没赢,我也没输。” “你……喜欢端木姑娘?”盖聂听卫庄吐露真情,酒意都消了,领悟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出现在琴韵别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只我。你也喜欢端木姑娘。” 卫庄喝干了桌上的酒,自走到内室去拿,无视听见两人对话惊呆了的盖兰,自顾自地将整坛酒给抱了出来。卫庄人都回来了,盖聂却尚未从心中的千头万绪恢复过来:“什么?我也喜欢端木姑娘?不,不,我只当她是朋友,哪里够得上寂寞什么的。” “怎么师兄还不承认?”卫庄见盖聂发愣不说话,脸上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咄咄逼人地道,“你若是不喜欢端木姑娘,刚刚坐在屋中是在烦些什么?你若不喜欢端木姑娘,又为何在她离去之日,悄悄隐身在城墙之上看她?你若不喜欢端木姑娘,为何两次心甘情愿听她那难听已极的琴声?……师兄,事已至此,那端木姑娘……”卫庄的语调变得有些痛苦,“她……谁都不爱。我没赢、你没输,你又何苦不承认呢?” 在卫庄接连的逼问下,盖聂胸口如同受了重击,脑海里更是轰轰然一阵纷乱吵嚷,一个声音在盖聂心中喊道:“不!不是!我不过是一直以为端木姑娘会待在我身边罢了。我与她从未越过礼教之防,不过是朋友罢了。更何况她是端木敬德的女儿。”而另一个声音却道:“她自己说的,只要我还一天活着,她便非得一天跟着我,不是吗?怎地她便走了?要走也不跟我说。为什么看她离去之时,我恨不得能跟着她一块儿走?那我是喜欢她了?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莫非是打从一开始……” 卫庄却不知盖聂对自己内心情感竟如此混沌不明,他只见盖聂不言不语,满脸肃然,还道盖聂此次又要跟自己在“情”字上分个高下,顿时心头火起。 “呸!”卫庄一口唾沫吐在地下,愤然说道,“酒都变得难喝了!师兄!你我大抵几个月后便要化作一团白骨,如今战役未至,你我师兄弟稍得相会,没想到师兄仍是矫情至斯。” “啊?你说什么?”盖聂适才神游天外,压根儿没听见卫庄说了什么,“我矫情?” “嘿嘿。”卫庄冷笑一声,抓起矮桌上酒坛咕嘟咕嘟便喝了半坛有余,趁着酒兴,大声说道:“这些年来卫庄不如师兄,真是旁无别事、孤身一人,唯有剑法相伴而已。我本无意在师兄面前卖弄,但也不愿师兄小瞧了我!” “啊?”盖聂越听越是迷糊,如坠雾中,见卫庄离座抽出长剑,惊道:“师弟要做什么?” “我为师兄舞剑!”卫庄再不答话,只是挥袖举臂,慢慢舞将起来。剑招初时递出是盖聂豁然于心的“百步飞剑”之第一式“太仓一粟”,但卫庄在该击刺对手的地方,却只是松松落落地以剑尖轻点,一招尚未使完,已经带入第二招“星移斗转”的下半式。之后卫庄越舞越快,盖聂也越看越奇。 盖聂深知卫庄浸淫在这套剑法中已有二十余年,但自己是他师兄,兼得师父晚年传授新创的三式“百步飞剑”,按理卫庄再怎么努力参酌也无法胜过自己。但如今师弟在自己面前施展了一套自己从所未见的“百步飞剑”,这叫盖聂如何不惊?只见卫庄的招式使得似是而非,应往左处的,他偏往右去;该当崩而拔起的,他却沉肩而洗,但若说卫庄是硬将剑招刻意以反相之道为之,却又不全然如此,他使“雨打梨花”之时,那右去之势俨然未至饱和,时而能左,忽而能右;下沉之力含虚若飘,似欲上拔,终又下坠。便连盖聂这将“百步飞剑”精参熟透的行家,都难以分辨哪一步是虚招?哪一步又是实招?竟是虚中带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盖聂看得冷汗直流,卫庄却舞得淋漓尽致。但见卫庄衣襟飞扬,长剑所到之处,怡然时如徐风穿林,劲发时若蛟龙奔月,“众川奔海”“尘飞影远”一招招接连使出,无不如清溪般流畅。卫庄毫无滞怠地使完最后一式“拂袖而归”时,右足在前画个半圆,停剑收式,拢袖而立,端的是气足神完,精魄萧飒,而他面前的盖聂却是脸如死灰。 盖聂颤声说道:“这……这……莫非便是三式‘百步飞剑’的精髓吗?” “怎么?”这回换成卫庄大感惊讶了,“难不成师兄竟然不会使吗?”卫庄见盖聂答不出话,面色如土,指尖微微发颤,显得内心极为激动,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现在谁才是师父的好徒弟?这三式飞剑的宗旨,到底是传了给谁?你不会使!你居然不会使!哈哈哈……” 盖聂默默地接受了卫庄的当面侮辱,他深知师弟卫庄的悟性与聪明向来在自己之上,也大概能猜出卫庄是由于当年差点命丧于自己使的“一以贯之”之下,加之后来强逼荆天明出手揣摩到“一了百了”的真谛,进而将这两招剑法的精髓发挥在原有的八式百步飞剑之中。盖聂心中细想:“即便我如今已能通晓其理,加之师弟又在我面前使过一遍,但若要我来使这么一套‘百步飞剑’,我能否在虚实之间使得如此神鬼莫辨吗?” 盖聂心中的答案是很明显的,他摇摇头,对卫庄道:“你说得对。我不会使。”多少年来郁结在胸的怒气与怨言,此刻终于在卫庄心中化开了,自己第一次胜过了师兄,胜过了这个人格、武艺均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的师兄,卫庄忍不住再度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在卫庄的狂笑声中,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却是荆天明一脚踢开了房门!原来荆天明练完剑在回家途中,远远便听见这里似有刀剑之声,到了门外又听得卫庄狂笑,情急之下,也不待人开门,“砰”的一脚便将带闩的木门给踢开了。荆天明进门一看卫庄手执长剑,威风凛凛地站在盖聂面前,盖聂却呆若木鸡,手无寸铁,立时拔剑在手,挡住了门口,大叫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