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春天∥姐妹

《姐妹——给妹妹李云、李冰》 ——为李冰三十八岁而作 文/淳本 河水像只母兽，一边叹息，一边摇晃她柔软的四肢 妈妈就要远嫁，转过弯变成了一株橡树 风声路过时，我们正在河坝上洗衣服 河里的沙聚聚散散，因为抱得太紧，发出哧哧的低呤。 我们在河这边拼命叫，那边就会有幽怨的回响 身穿蓑衣的摇橹人，不时回头看看我们 惶惑的眼神，忧伤得像个句号 那时候，河坝上没有垂柳 只有相依为命的鹅卵石，你挤着我，我挤着你 水面上不时有鱼儿喘着粗气 春天的潮汛，发出痛苦的蜂鸣 你说天要下雨了，雨水会带来苦难的树枝和泥沙 胆小的乳燕，关上耳朵，慢慢沉睡 整个小城都在春天的阴影里飘来荡去 “姐，我们回家吧 ” 没脚的父亲，还在翻一本老黄历 里面住着他喜欢的人和事 他说他要变成鸟儿飞走了 这在我记忆里，居然有了短暂的美 送行的人来了，又走 他们简短的问候，并没有带来光明 姐，请原谅我太小，像只弱视的虫子 手持的烛台，仅够照亮自己 我总是顺着河岸，寻找那些被潮汐掩盖的青痕， 那条大河，缓缓地敲击我， 还有你，不时大喊我的名字 姐，请原谅我太小， 没有听出擦肩而过的幽暗。 妈妈回家时已经成了叶子，掉在地上满身通红 她身上挂着两根丝带，像随时准备追上风，或白云 她紧贴地面，慢慢熄灭 那些拂袖而去的人，终究化作了泥土。 此时，我们正排着队，和大雁一起南飞 姐，我是故意藏在你身后，躲开南方咸腥的风寒和高烧 我们，有时像蒺藜，有时像双生草 我悄悄地靠近一些，你又收回一些 夜晚，我常常呆望南方泛滥的灯火 想起那条大河，她轻轻地一摇一晃 ，一摇一晃 镇远太远， 只剩下两颗辗转迁徙的石头 姐，两颗石头的体温，在硕大的时空里，是足够用了的。 ====== 背景音乐: 琼英.卓玛《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