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时代的钢铁挽歌—谈王勃凯系列油画作品《钢的铁》·邓旭/文

工业时代的钢铁挽歌—谈王勃凯系列油画作品《钢的铁》·邓旭/文

2016-03-27    13'51''

主播: MT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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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工业时代的钢铁挽歌 ——谈王博凯系列油画作品《钢的铁》 “这两根大烟囱,在我看来,他们是某些人成长的记忆,也是某些人回家的坐标,但他们更像是两个被我遗忘的老朋友。我不知道是应该极力地挽留,还是应该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似乎觉得自己有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时光荏苒,社会变革,如今为了时代的发展进程要求他们离开,我们总还是要试着做点什么。如果我们成功,他将会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我们失败,他们也将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 ——摘自张猛执导电影《钢的琴》 王博凯《钢的铁》这一系列油画作品,是一场关于共和国工业帝国梦的臆想,亦是这个如火如荼工业时代的一曲钢铁挽歌。这一系列作品取材于川东地区最大的钢铁厂:“达州钢铁厂”。这一钢厂虽不算全国最知名那类,但却与中国现代艺术有着一丝微妙的联系:70年代,“上山下乡”的罗中立就工作在这一座大山腹地的钢铁厂。时隔近四十年,“80后”艺术家王博凯将创作的视角聚焦到了这一座早已衰败的工厂,去触摸这个已然淹没于时间迷雾中的“激情之地”。这样的巧合,就两位艺术家个体层面而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却隐藏着“两代人”关于时间与空间的一份说不明的“通感”。 与王博凯一样,同为80后一代的我,对于“钢铁厂”这样的国有大型企业不可能存在什么感同身受的记忆,只可能拥有父辈对这个时代的口耳相传,以及一些文字与歌曲中飘来的遥远碎片。我的父亲不是一位炼钢工人,但在我出生之前却是一位“光荣的石油工人”,这是父亲一生最荣耀的记忆,每每提及都自豪不已。就在去年年末,我受邀参加一个画展,画家同时也是“中石油”的员工,酒席之上碰巧父亲来电,听出我在喝酒,心中本有不悦,但是当听说同席有许多“石油人”后,大有兴致,竟然隔着电话与他昔日的同行们相聊甚欢,随即同席的“中石化”朋友们也似乎因为这样一个“同行前辈”的遥远加入,情绪瞬间高涨,推杯换盏之间,竟然隔着电话与父亲齐声高唱起了《石油工人之歌》,虽然此中情怀已不是我能感同身受的,但是这份激情似乎穿越了时间与代际的隔阂,着实感动了我,以致恍惚之间,我也因为自己是“中国石油人”的后代而充满一种莫名的自豪与荣誉。这是一种即使你并未亲身参与过,但依然可以透过“历史”传递而来的激情,它的产生也许是因为这些“激情”刚好是这个时代正逐渐消失的东西,我更像是在感动于一种“失去”,或者一种“错过”。王博凯《钢的铁》这一系列所传递的那种激情,也许也正是我这样一般的心境。 在《钢的铁》这一系列作品中,绚丽而梦幻的色彩产生了一种神奇的魔力,将本已“死去”的一些东西再次“复活”了过来,比如“一座已然衰败的钢铁厂”,比如“一个民族曾经那场‘钢铁帝国’的梦”。这是种跨越历史的复活,或者更像是一种关于历史的主观臆想,它只存在于某种想象层面的真实里,以一种“意象”的方式呈现。因为,如果你此刻真的进入“达钢”厂区,看到的完全不是王博凯笔下的景象,你只会看到“灰色”,一种因为长时间闲置,积年累月灰尘叠加所构成的沉闷灰色,甚至毫无色彩的倾向。大部分的车间厂房都破败不堪,破损的轨道与管道死气沉沉的连接于同样死气沉沉的巨型水塔,整个厂区更像是一个“化石挖掘现场”,展示出一种绝不存在“流动性”的“固态”。只有家属区旧房门前种植的一些花草植物和晾晒的衣服,提醒你这里依然有人在生活与工作。 所以王博凯笔下的这座钢铁厂其实并真实,甚至在“物理概念”里,这些景物绝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过。“血红色”或者“墨绿色”的烟囱冒出“橘红色”甚至“湛蓝色”的浓烟,升腾入“粉绿色”或者“霓虹色”的天空……这是只能存在于想象与梦境中的色彩,是艺术家用心中“情绪”铺满的色彩。在这些“混乱的笔触”与“张狂的色彩”共同编织下,一段曾经辉煌的历史被奇迹的复活了。这些“色彩”让我想起一首歌颂钢铁工人的老歌,歌词这样写到:“钢花照红了东方,照长了大河,照绿了黄沙;钢花照红了东方,照宽了铁路,照高了大坝;钢花照红了城市,照来了大雁,照开鲜花;钢花照红了村庄,照绿了田野,照出了晚霞。”这歌词里同样五色斑斓,同样梦幻溢彩,这些都是那个时代“梦的色彩”,由无数“无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激情与梦想照亮。 王博凯在利用“激情的笔触”与“绚烂的色彩”唤醒这段死去历史的同时,却刻意的弱化了画面中建筑的“形体性”。缺少“形体性”架构的色彩,在对情绪快速“建构”的同时,却往往会瞬间“弥散”。使得这“辉煌感”如同一场绚丽的烟火,夺目之后迅速消失,随着虚幻热情与生命的瞬间散去,“黄粱梦醒”只剩对“历史”的一次唏嘘回望罢了。正如那日“石油人”特殊的重逢,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父亲挂掉电话后,必然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因为,毕竟那个依靠热情与信仰的时代已经倏然而逝,那个属于工人阶级的时代已经结束。虽然这个逝去的时代有着太多“白日梦般的理想”与“西斯底里式的荒诞”,但是,却不能否认我们的父辈以及他们所挥洒热情的工厂,这一切都在“信仰”的庇护下有着牢固的“稳定感”。这是我与王博凯这一代所不能体会的,生于80年代的我们,正是这些“稳固性”动摇与消退的时候,这是一个旧观念迅速解体、新事物层出不穷、各类信息相互扭曲叠加的时代,多元的价值选择使得我们这一代既“异常丰富”,又“极其匮乏”。对比父辈,我们更难找到一种“满足感”,他们可以从最简单的一种信念或者工作中得到的某种充实与喜悦。而今天的我们,既不是“传统的卫道者”,也不是“信仰的捍卫者”,“共产主义接班人”这一称号也只是我们追忆童年时光的一剂调味品罢了。尽管就社会分工而言,我们依然与父辈无异,我们也是“商人”,也是“公务员”,也是“教师”,也是“小贩”、也是“农民”、也是“工人”,但是我们却缺少一些可以超越个体存在的“共性因素”。也许,这正是王博凯作品打动我的地方,它们展现了这个时代所缺失的很多东西,比如“信仰”、“热情”、“满足感”等等。 王博凯《钢的铁》如同一曲“工业时代的挽歌”,它唤醒一种本已遥远而沉默的存在,用色彩赋予它短暂的绽放,又随之幻灭,表达了对那个时代的怀念和不愿离去,体现着一种温暖的悲悯,它既是向这个理想主义时代的回望,亦是向这个时代的告别。 邓旭 2016年3月25日撰文于四川达州 后记: “为适应城市发展,提高人居环境,达钢的搬迁工作被正式提上议程,达钢搬迁工作将列为达州市市政府重点工程。” ——摘自《华西都市报》2013年8月23日文 “随着达州建设百万人口特大城市步伐的加快,达钢老厂区已经处于城市中心地带,不仅自身发展受限,而且与达州城市空间拓展之间的矛盾愈发凸显。在区位布局上,根据城市规划的要求,顺应群众对环境保护的期望,达钢向达州经开区南端搬迁,衔接经开区铁路运输专线,实现基础设施互用共享,优化空间布局,推动工业布局向集约高效、协调优化转变。” ——摘自《华西都市报》2014年10月9日文 预计达州钢铁厂的搬迁工程将于2020年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