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极端容易担忧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by主播夏萌

那些极端容易担忧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by主播夏萌

2015-11-30    30'11''

主播: 读书有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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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你有没有发现,不少人活得非常容易担忧让别人感到不便,我是说,在这个外向的年代,那么多交际、出位和冒犯天天发生,但挺多人总是无缘无故地担心,自己给别人带来了麻烦,或者惹人反感,然后被这种念头折磨。 你身边总有这样几个人,他们客气而有分寸,充满试探,我甚至发现,在你所不知道的他们的内心世界里,他们会为一件你根本没有注意到的事而忐忑、沮丧很久。比如,像一位读者昨天说的,因为在宿舍里弄出了挺大的响动而偷偷难过半天,怕吵到了室友。 在“礼貌”和“距离感”得到强调的时候,人们只要保持起码的礼貌,就不用怕冒犯别人,而如今,这个年代,礼貌和距离感是不那么受欢迎的东西,表面的热烈和自来熟变成常态,“礼貌”的防护消失了,我们反倒不得不调动所有的神经来辨识界线在哪。 问题是,这让我们的神经更加敏感而紧张了——敏感正是孤独的原因。我经常想,一个随时都在害怕自己触犯了别人的人,心里该有多么重的孤独感,那种孤独感几乎是绝望而没有出路的——戴着平静的面具与人相处,自己的忐忑只能在面具内汹涌杀戮,任何表达热烈的渴望因为恐惧而生生自己消化,伤害都在心里。 这篇文章,是周嘉宁写了她的奶奶。这是非常私人的记忆,但却戳中了我的这种感受。一个老人,面对家人,被“生怕触犯他们”的界限围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要知道,你对自己周围的人的爱越是强烈,这种因为害怕触犯而不敢表达爱的痛苦就越深。在他人无知无感的时候,这种痛苦折磨着自己,好可怕的世界。 去帮助你身边那个小心翼翼的的人吧。他们往往极端温柔、极端善良。 孤独到身体里的橡皮筋也松掉 作者:周嘉宁 一 现在想来,我奶奶用了近乎二十年的时间来接受死亡。 我爷爷去世的事情,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是我小学二年级刚开学的时候,早晨我还在睡觉,只觉得大人们始终在楼梯上走动,也没有人来叫我,没有人跟我说话。我自己起床,坐在院子里等待,也不知道在等什么。然后爸爸找到我,叫我去跟爷爷说声再见。我心里对死亡没有什么明确的感知,只是随着他走去亭子间,那儿挤了很多人,爸爸把我推搡着弄到床边,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快点。于是我嘟囔出一句,阿爷,再会。我想他已经死了,但是那个时候,我有种感觉,我的爸爸并不想告诉我真相,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想保护我,在我与残酷的事情之间,暂时遮挡一下。于是我很乖巧地假装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下楼,独自吃早饭,走路去家隔壁的学校上课,像平常一样。大概是我假装得太好了,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悲伤。 我不知道人在面对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所采取的方式,是否会起决定性的作用。反正我之后,每次面对亲人的死亡,都会采用假装不知道的回避态度。假装不知道蒙蔽掉了所有的伤感,和那些应该会掉下来的眼泪。 现在我依稀还是记得些爷爷的模样,毕竟他的黑白照片在之后的很多年间,都放在家里的五斗橱上,春天时旁边插几枝迎春,冬天则是几株腊梅。他活着的时候,常穿中山装,口袋里有时候会摸出颗樟脑丸来。最后他是因为肺癌死的,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很奇怪,他从来不抽烟,也不喝酒,每天还都要喝上一杯人参茶。 不过我却几乎想不起来奶奶与他在一起时的模样。仿佛自我有记忆开始,奶奶就已经是一个人的了。 二 上海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有过一场很严重的肝炎流行病,因为毛蚶而起,那年据说病死了很多人,有点像2003年非典时的情形。所以在我成年之前的记忆来,我从未见过毛蚶这种食物,只听亲戚们描述当年吃毛蚶时喷香的场景。在水里抄一把捞起来,带着血水呢,蘸一蘸撒了葱姜的醋,一人都能吃掉一锅。只是从那年之后,我们家里再也没有碰过毛蚶,与许多其他的上海人家一样。 我的奶奶没有逃过那劫,大概是在末尾的时候,传染上了肝炎。那应该是在爷爷去世以后不久,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那场病会不会消解掉一些她失去丈夫的痛苦。我去医院看望过她几次,只记得回来以后被要求反复洗手,才能上桌吃饭。 等她出院以后,就不再与我们一起吃饭。我说的不再,是从此以后,直到她在2007年冬天去世,都没有再与我们一起吃过饭。 刚开始,她还与我们坐在一个饭桌上,不过是用自己的碗筷,坐得远远的,让爸爸夹菜给她,绝对不直接碰桌上的食物。那时候,她变得非常小心翼翼,脸上常常带着种惊恐的表情,像是病菌已经长期在她的身体里种下来,再也不离开。她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总是提醒旁人她得过肝炎,也唯恐把病再传染给了他人。她甚至不太愿意让我坐她坐过的椅子,那也是一把专门的椅子,她每天坐在上面看报纸,等到傍晚四点钟,她会站起身来,先把整栋楼的楼梯全部都拖一遍,再拎着一只铅桶,去弄堂里捡垃圾。她捡垃圾也不为了卖钱,而是真的把地上的脏东西都捡起来,分几次去隔壁弄堂的垃圾桶里扔掉。 其实我至今都不太理解她,有时候比较起自己来,难免觉得她心里并没有遗传到我这儿,也或许有,只是用了另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