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一梦

肃穆的欧式教堂里。 牧师虔诚地望着面前的新人问道：“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 “不，我不愿意。” 苏小渔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从席梦思上直起身子，又是一场噩梦，苏小渔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凌晨四点，卧室的门虚掩着，男友陆飞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飞快敲击着笔记本上磨得光滑发亮的键盘。不用猜，又在通宵赶稿。陆飞是一家文学网站小有名气的签约作家，近期又开了专栏，熬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苏小渔伸了个懒腰倒下床准备睡个回笼觉。她在一家杂志社上班，公司离家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苏小渔每天早上七点从家里出发，先坐公交，再转地铁，到公司打卡刚好九点钟。也想过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但被陆飞否决了，原因是他们在这里住了两年，房东人很好，房租也比别的地方便宜不少，而且他们已经在苏小渔公司附近买了一套商品房，现在还在装修，年底就可以搬过去住了。 这是苏小渔和陆飞在一起的第七个年头，从大二开始交往到毕业参加工作四年，七年的时间已经把热恋期的激情消磨殆尽，爱情被饮食生活的琐碎取代，只剩下一种叫做习惯的东西，就像用了十几年的某个牌子的牙膏和洗发露，因为习惯了，所以一直舍不得换掉。 -2- 苏小渔刚认识陆飞那会儿还是一个天真浪漫的文艺女青年，喜欢读三毛和张爱玲，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以后要找一个像荷西一样的男朋友，绝不要遇上胡兰成那样朝三暮四风流成性的渣男。后来遇到陆飞，只因为对方发表在校刊上的一首诗歌就认定他是自己等了十九年的荷西。 文学院女生苏小渔倒追新闻系才子陆飞的消息曾在学校的贴吧上火过一阵子，发帖人把苏小渔每天都在男生宿舍门口围追堵截陆飞，除了宿舍和男厕，陆飞去哪儿苏小渔一定跟到哪儿的疯狂行为添油加醋传到了网上，瞬时间引发广大校友跟帖。苏小渔的这段黑历史直到毕业都还被教导主任拿来做反面教材，不过那时候的苏小渔并不觉得丢脸，反而鼓励众多不敢向心仪男生表白的女生向她学习。 两个月后，苏小渔成功拿下陆飞，创造了男神变男票的奇迹。 “你喜欢我什么呀？”苏小渔坐在陆飞的自行车后座上抓紧了陆飞的衬衫，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小女人的幸福模样。 “怕你闯进男生宿舍活捉我。”陆飞咧开嘴角笑着说道，“抓紧了，小跟班！” “遵命，男神！”苏小渔双手环过陆飞的腰，红着脸靠在男生的背上。陆飞僵了半分钟才加快了速度。 19岁的苏小渔和陆飞，还是青涩的模样，空气中都飘散着多巴胺的气息。 -3- 六点的时候，苏小渔被闹钟吵醒。起床，洗漱，化妆，就像设置好的程序，只要开启重复模式就可以有条不紊的开始运作。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陆飞已经买好了早餐。 “怎么又是豆浆油条啊？”苏小渔撇撇嘴。 “大小姐，豆浆油条跟你有仇啊？” “研究表明，油条里面含有铝，吃多了会变笨。” “那我都吃了二十多年了，不也没病没灾啊。” “算了，我不吃了，我去煮粥。” 苏小渔不想和陆飞就这个话题争论下去。陆飞是典型的北方男，一直觉得苏小渔的生活太注重细节，每天都要在饮食和衣着这些问题上纠结半天，苏小渔则认为陆飞过得太粗糙。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呢？每当脑子里冒出这样的疑问时苏小渔都会怀疑陆飞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荷西。 “要不怎么说距离产生美呢？”每次和唐娜发牢骚的时候，苏小渔都会被她憋到内伤。也难怪她会这样说。唐娜是和苏小渔一起进公司的同事，上个月刚从巴黎度蜜月回来，唐娜的老公是外企高管，每个月都有几天在出差。回想自己和陆飞的大学时代也曾有过这种体验，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毕竟不是一个系的，加上有寒暑假夹在中间，两个人就算每天都见面也不觉得腻，反而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但是现在住在一起三年了，每天除了上班时间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原来就算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也需要独处的空间，苏小渔在25岁的时候得出这个结论。 熬粥的间隙，苏小渔又冲了一杯蜂蜜水，然后翻开单词本开始今天的背诵任务。如果要说出一件迄今为止最遗憾的事，苏小渔第一想到的就是考研。大学毕业的时候，苏小渔打算考陆飞家乡一所大学的研究生，苏爸苏妈却在毕业前就明确告诉她不能去北方工作。苏小渔是家里的独生女，能理解父母的苦心，但也不想放弃自己和陆飞的爱情。跟着陆飞在自习室备考了一年，最后却还是败在英语上。 工作以后，考研的想法渐渐淡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一雪前耻的想法时不时会从脑袋里蹦出来。 “你都26岁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别瞎折腾了成吗？”陆飞的声音不偏不倚传到苏小渔的耳朵。 “结婚又怎样？人生就不能有所追求了吗？” “呵！你牛逼，你上进，和我这样不思进取的人生活委屈你了。” “和大作家生活在一起怎么会委屈呢？”苏小渔合上单词本反唇相讥。 苏小渔最讨厌别人拿年龄说事，似乎女人到了26岁就必须结婚生子，再也不能文艺，因为会被人说成是矫情，也不能追求年少时候的梦想，那样会被人认为是不切实际，仿佛一句“你都26岁了”就可以让一切荒谬的言论变得义正辞严。 这样类似的情景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生活的鸡毛蒜皮随时都能引发一场口舌大战，苏小渔越来越不明白，当初克服重重困难也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为什么却像有着深仇大恨的冤家，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要到最后才肯还原真实？ 交战到最后，往往都是苏小渔先服软，从一开始倒追陆飞开始就注定了后来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是占上风的一方，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以前苏小渔对这些话嗤之以鼻，但现在自己好像正在验证这种说法。 大学毕业的时候，苏小渔放弃了父母在老家给她安排好的一份不错的工作，和陆飞留在了这个见证了他们整个恋爱过程的城市。所有人都说陆飞是中国好男友，为了苏小渔留在了南方，却很少有人在乎苏小渔在这份爱情里的付出。 想到这些苏小渔拎起包就摔门而去。这一次她决定不妥协。 -4- 苏小渔最近总是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是自己和陆飞的婚礼现场，交换戒指的时候，陆飞的脸却幻化成章鱼，苏小渔吓得落荒而逃。 当苏小渔和唐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唐娜从电脑桌上探过脑袋盯着苏小渔足足看了一分多钟，“苏小渔，你摊上大事了！” “……” “苏小渔，你是不是恐婚？”主编夏萱的声音陡然传来。 苏小渔不知道夏主编什么时候参与了她们的话题，不过看到唐娜一个劲儿点头的时候才开始心虚，有种被人揭穿秘密的羞耻感。 苏小渔和陆飞上个月刚订婚，双方父母都在饭桌上见过面了，预计年底完婚。 中午吃饭的时候，苏小渔特意挪到了夏主编对面。当她问到什么样的两个人才适合结婚的时候，夏萱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最主要还是两个人看问题的时候能达成共识吧，思想观念差太多的人走不远，就算能走下去也会很累。” 夏萱今年35岁，两年前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一个五岁的女儿。曾经最被大家看好的模范夫妻，最后却因为性格不合而选择了结束婚姻回归自由。 “我真希望我们之间是有第三者的插足才分开，有时候背叛反而更容易让人忘记伤痛，可是没有背叛，没有婚外情，就是合不来，这才是最让人难过的事情。” 一整个下午，苏小渔都在反刍夏主编中午说过的话，或许是时候整理自己和陆飞的感情了。 …… 因为文字数量限制，所以大家可以关注微信Josie乔查看全部内容哟～ 主播：以默 新浪微博@野火is 一个喜欢用声音记录文字、爱旅行的伪文青 文字作者: Josie乔 简书、磨铁图书签约作者。代表作：《分开以后我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从没想过我们不会在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