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历的校园欺凌:同学是野兽

我亲历的校园欺凌:同学是野兽

2016-06-30    16'28''

主播: FM1814054

10504 271

介绍:
我亲历的校园欺凌:同学是野兽 作者:卢伶 我们的采访最初希望能够找到欺凌者、受欺凌者和旁观者三方,通过口述,从不同角度共同重现欺凌事件的细节,以及究竟对涉及其中的孩子会有怎样的不同影响。 但真正如此操作时,最终呈现出来的文本往往会显得有些残酷。那些对于一些人来说的残酷青春,正是其他人青春中的刺激调料。 “更好地去理解人,从而避免伤害。”这远远比粉饰太平,宣扬口号要困难得多。 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对个体的影响上,受欺凌者都要远远大于欺凌者。 但在这里,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站出来讲述的人,不论是谁,敢于剖露自己,讲出真实的一部分,总是不容易的,不是么? 只是,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没有人是天生的欺凌者,也没有人本该受到欺凌。 讲述者1:一开始你被欺负,就永远被欺负 我的中学很独特、开放,虽然是市重点,但和别的学校不一样。校长很有意思,他总说“让我们疯疯癫癫成长”,这得是一间多么奇怪的学校。 初中的时候,我目睹过多次“校园欺凌”,我没有欺负他,又或许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有没有欺负他。 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残忍,就是全世界与你为敌。我和他同姓,名字也很像,所以我印象很深。对我而言,讲到他,比讲到我后来真正欺负的人还要触动得多。 初二的时候,我们学校会工训。那时候,男生和女生的寝室中间只隔了一堵墙。我的寝室在3楼,他的寝室在2楼。有一次我经过2楼,看到他寝室门口围了很多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问围观的人,“他在干嘛?”他就推着那个寝室的门,边哭边说,“我要闷死他们。” 我问旁边人,“他怎么了?”他们说,有人把垃圾扔在他的床上,然后“嘘嘘”在他的床上。我的第一反应是笑,那种感觉好像是:这有什么,事情没发生在我身上,跟我没关系。 他叫袁杰(化名),我叫袁桀(化名),我们连名字也很像。每次同学提起他,就会用手指下脑袋——习惯性地——“他这儿……”(暗示他脑子有问题)。 那时候,学校被一座山半包围着,校门右边是我们的新教学区,左边是老教学区,老教学区前面是一个老操场,最左边是洗手间,我们几个男生为了抽烟,常横跨整个新老教学区,跑去老教学楼那边上厕所。 那次我进洗手间,看几个男生围在那里。“唉,你们在干什么?”我走过去打招呼,低头就看到他们强迫那个叫袁杰的男生做很猥琐的事情。 那一瞬间,我忽然很火大,直接推开那个男生说:“你丫是不是变态?”然后我指着袁杰骂:“有病是不是?别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袁杰低着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可其他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再也没和他们说话。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走进来说:“那个袁杰,你们都知道吧。”他叹了口气,“转到我们班来了。” 同学都问为什么,班主任解释,他们班的男生欺负他,似乎平时还常常挨打,好像是脸上挂彩,他父母知道了。 他父母我见过,父亲和他长得很像,农民装扮,一看就知道是“穷人”,说话唯唯诺诺的。 班主任继续说,袁杰脸上被打了以后,依旧常受欺负,他父母就跑到学校来,说要换班,不让他和欺负人的孩子在一个班。但其他班的老师都不愿意收这个学生,大家推来推去,说他考试卷子永远是空的,就写个名字,然后趴着睡觉。 从没有老师会管他,也没有老师会责难他,仿佛学校里的每一个成年人当他就是透明的。 最后,老师们只能达成协定,比一比哪个班上人最少,他就到哪个班,只有这种方式最“公平”,于是他到了我们班。随后,班主任还三令五审地跟我们说:“第一,不要和他说话;第二,不要招惹他;第三,更不要去欺负他,你们就当他不存在。”然后,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所谓的“特殊座位”,在讲台旁,他一个人坐。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成年人的世界是这样的。一个被欺负的人,成年人是这样对待他的。 来我们班之后,他依旧一副呆滞的样子,不说话,一个字都没说过。 我们班男生多多少少还是会欺负他。我从来没帮过他。没有几天,他就转校了。然后我再没见过他。 那时候我很后悔,我会想,如果我跟他说,我可以和你做朋友,会怎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是穷人家的孩子,我没有被欺负,他却被欺负? 可在那时,我只觉得,学校里面永远都是这样的。你要是和被欺负的那个人做了朋友,你也会被视为被欺负的那个人。他们把那种发泄的火气转移到你身上。然后,当你开始被欺负,就永远被欺负。 讲述者2:我一直叫她大波浪 我高一时曾“欺负”过一个女生。说起原因,大概就是她长得难看点。我管她叫大波浪,因为她天生自来卷,头发很长。 高一刚入学,女生们就传言,“那个谁谁,你知道吗,她可恶心了。”我说:“怎么了?”“你看她长那个样子,”她长得确实是不怎么好看,“一天到晚就吹牛说自己男朋友怎样有势力,长得有多帅,你觉得可能吗?还说她男朋友可爱她了,她过生日的时候还给他搞了一个什么party,说得我都快吐了。” 在那时,对贵阳人来说,什么就叫做混的好?就是有势力能打架。 有一天,我们故意去问她,“你男朋友长什么样?你形容一下,你不是说长得帅嘛。” 她说,“我形容不出来。” “就说……这样,我给你这个选项,就比如说眼睛是双眼皮,单眼皮,丹凤眼还是什么眼?” 她永远挑出最好的那一个。那张脸拼起来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一张脸。 后来,我就是觉得好玩,就和别班的男生说,“你们见过什么叫丑吗?你们都没见过我们八班一枝花,你去看看人家大波浪。我跟你说,闻名不如见面,有胆子哥几个去看去。” 后来,几个男生真的像看动物一样,跑到我们班门口叫,“大波浪!”那女孩子回头,然后他们就开始不停地哈哈笑。 现在想来,这多多少少挺侮辱人,可那时我还是不厌其烦地跟别人宣传,大波浪到底有多丑。然后告诉他们说,“什么叫丑,不仅丑还作——丑人多作怪。”不停地说。 我还曾假冒别的男生给她写情书。比如:某某,我注意你好久了,我好喜欢你,诸如此类,故意传给她。 她说,“谁给的?” 我就说,“啊,那个男生给的。”故意耍她。 然后,她真的以为那个男生喜欢她,风言风语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依稀记得,好像有一次她就稍微——不能叫反抗吧——告诉我,能不能不要叫再叫我大波浪。 我说:“凭什么不能叫你大波浪,你本来是大波浪。” 很快她就把头发拉直了,非常直。她头发很长,差不多到腰间左右。 第二天我早晨上学,一看到她头发拉直,我就说:“大波浪变离子烫!”然后就开始叫她“离子烫”。 这姑娘就崩溃了。大概是那种“自己怎样也逃不了”的感觉,离子烫没多久,姑娘忽然转校了,没跟任何同学说,忽然消失了。 然后我们默默地,就淡忘了这件事情。 讲述者3:女生比男生恐怖得多 网络上,时常能看到那些欺负人的视频,也会让我想起读书的时候。虽然那时我们自己打人,但还没有无耻到拍下来,或者用更侮辱人的方式去欺负别人。 但我知道,女孩子会。我总觉得,女孩子比男生狠得多,男生无非就是打两下就算了,女孩子反而真的是怎么侮辱人怎么来。 比如,她们会各种使用高跟鞋,去打另一个女生。我曾经在旁边站着看,看她们打另一个女生,最后根本看不下去。还有一些人,特别会想欺负人的“花样”,趴地上当狗之类的,她们都能想得出来。 那时候,大家都会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是被孤立的那个。学校也永远都是分“派别”,或者说是小圈子、小群体,总会有一个人在角落。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会挤兑他,哪怕他说的对,也会挤兑他。 那时班里有一女孩子,长得很文弱,白白嫩嫩的,说话特别小声,性格特别好。属于那种每次在食堂看着她,我就会马上过去说,“唉,请客吃饭。”然后她就会说:“好。”你想吃什么,她就会给你买。有一次,大概是因为某一个男生,一位高三的学姐觉得“看她特别不顺眼”,就要打她。 我们就跟她说,不管来多少人,我们一定奉陪,不能让她受欺负。然后她用那种特别慢、柔柔的语气说,“哎呀没事的。我跟我弟打电话,我弟过来找我,接我放学。” 我们觉得她死要面子,大家还陪着她一起放学。那天,高三的学生从学校里面走出来,我们都围在姑娘旁边。 我们说,“高三的来了。” 然后她也轻轻地说,“我弟也快来了。” 没想到,眼见着四辆小面包,停在我们学校那个斜坡,旁边是个小工厂,停在那个小工厂前面,然后下来好多人。 所有人都看傻了。小姑娘还手虚指了一下,弟就是他们。 接着,他弟说了声,“走。”就拥着一堆那种特别夸张那种“老社会”一拥而上,那位高三的学姐,看起来整个人都崩溃了,直接往学校里面跑,再也不敢出来。。 讲述者4:我长得丑,又不肯被欺负,我的衣服就成了全班的拖把 我们可以不提初中吗? 就是压抑,直到现在都是,想起那些同学我还是恨得牙根痒痒。我有时候就是不愿意、更不敢提起。 ...... 全文请关注公号“人间theliv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