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第二十三章 陪伴生病妈妈近一年
一大早，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喂，你好……”“大哥，我是小妹。”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你现在能不能马上回家？妈妈不舒服，叫你回来看她。”
“什么病，有没有看医生？”
“看过医生，我不知道什么病。”
“你不知道什么病？那请妈妈来听电话。”
“她不在家，去医院了。”小妹说话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我听她的声音好像是要快哭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妈妈肯定是得了重病，否则小妹不会打电话给我。
我订好了当天的机票，把推拿中心的事交代好，就急忙赶往广州机场。从接电话开始我就一直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飞到家，总觉着飞机飞得特别慢。
母亲自幼丧亲，从小就和她哥哥相依为命，当哥哥外出打工挣钱时，才几岁大的她就独自一人在街头玩耍，有时累了就在露天的街头睡着了，甚至在内蒙古寒冷的冬天也常常是这样。这都是我后来听邻居说的，他们总是告诉我们要好好对待母亲。
长大后，妈妈嫁给了当工人的父亲，之后陆续生下我们5个子女。她没有什么文化，是那种勤劳、坚强的典型的农村劳动妇女，她不仅拉扯大我们几个孩子，还把家里打理得井然有序。她是一位慈母，因为从小没享受过父母的爱，吃尽贫穷苦头的她总想在我们身上弥补自己的遗憾，所以从不打骂我们，总是无微不至地照料我们，教导我们要好好学习。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自己也很争气，学习从来没让家人操心，因此母亲特别宠爱我，把希望似乎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能从她身上理解到母爱的平凡与伟大。我考上重点大学后，全家搬到北京，母亲顺利地找到了工作，一家人喜气洋洋，一切都渐渐好起来。可就在这时，我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失明了，母亲为我的病东奔西跑，终日以泪洗面，我觉得对不起母亲，欠母亲的太多太多……
亲人和朋友来机场接我，我迫不及待地询问妈妈的病情。当听说是是脑溢血的时候，我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今天早上我们吃早餐的时候，大家在高兴地谈论你的事，不知为什么妈妈突然一下子从凳子上摔倒在地。等我们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醒人事……经过各项检查，确诊为脑溢血，必须做手术。我们商量后，就打电话给你，只是不敢和你说实话……”小妹接着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来到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我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急忙向医院走去。妹妹在后面小跑跟着我，不时拉我一下，怕我碰到障碍物。
“志恒，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等在手术室门口的爸爸看到我，关心地问。
“爸爸，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此时大家都鸦雀无声地坐在那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大门，心急如焚。
终于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幸亏来得及时，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左半身不能动，说话也有障碍。以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不好说，要由许多因素决定。”
妈妈躺在床上，除了面部之外，头部都是用白色纱布缠着。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她的面孔，心里一阵阵地酸痛。妈妈，你知道吗，儿子回来看你来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为什么灾难总是接二连三降临到我们身上？你不是经常劝我要坚强嘛，现在是该你坚强的时候了，你一定要挺住、挺住，一切都会好的。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几个小时后，妈妈终于睁开眼睛。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啊，啊……”妈妈“啊”了几声没有说出话来。
“妈妈，是我，志恒，你还认得我吗？”
妈妈用右手抓住我，又“啊、啊”地叫了几声，随即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妈妈还清醒，思维还正常！”我高兴地说。
好好的一个人，如今既不能动又不能说话，可想而知她心里是多么的难受。我和姐妹们作为她的儿女，心里更不好受。
我把脸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脸上，大颗的泪珠落在她的脸上。“不能哭，会影响她的情绪的。”我立刻提醒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
我开始留在医院陪伴妈妈。在妈妈精神好时，我就教妈妈恢复讲话，我说一句，让她重复一句，开始说短语，逐步加长：
我说“妈妈”，让妈妈跟着我复述，然后我又说“我是你的儿子”，妈妈也同样复述。我又说“你是我的好妈妈”，妈妈也模糊不清地跟着模仿“你是我的好妈妈”。
……
就这样一句一句地练习着，恢复说话功能，提高说话的清晰度。两个月之后，妈妈的病有了好转，她说的话，如果仔细分辨就能明白在讲什么。但还是不能走路。
不久，医生建议我带妈妈回家好好疗养，我们便接妈妈回家了。我给妈妈制定了一个生活安排表：早上6点起床，吃早餐，吃药；7点半到公园锻炼身体；9点半我帮她推拿；11点半吃午饭，吃药；12点半睡午觉；下午2点去医院理疗；4点半练习说话；下午6点吃晚饭、吃药；7点足疗；晚上9点休息。
“志恒，你行不行，要不我来背。”爸爸问道。
“不用，我可以。”我把妈妈从五楼小心翼翼地背到了一楼，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到轮椅上。
“妈，你坐好，咱们去锦绣公园。”妈妈点了点头。“妈，你以后不能光用点头或摇头来表示可以或不可以。虽然你说话不太清楚，但也要说，只有经常练习，才能快些恢复你的说话能力。”
“我知道了。”妈妈含糊不清地说。我和她相视一笑。
从我家到锦绣公园要经过几条大街小巷，和几个十字路口，绿灯走、红灯停，我都要听妈妈的口令指挥，“志恒，停住，前面是红灯，”“绿灯了，志恒，咱们快走。”尽管她说的不太清楚，我因为听惯了，所以她一说我就能明白。有时父亲不放心要来送我们，被我拒绝了。
锦绣公园占地面积很大，花草树木很多，空气好，游人少，许多中老年人在那里锻炼身体。我选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帮妈妈练走路。“妈，不要害怕，大胆向前走，不会把你摔倒的。”我抓住她患病的左手，把她的肘关节放在我的颈项部，我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帮她一点点地向前移动。妈妈每挪动一点，身子就向前一倾，就像刚刚学走路的婴儿一样。患病的下肢，始终没能离开地面，就这么挪动一点，如今对她来说都是很吃力的。
一个小时后，妈妈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妈，休息一下。”我把她扶到轮椅上，帮她擦去脸上的汗水。休息片刻后，“妈，我帮你活动上肢，会很痛的，你要坚持一下。”我帮她做各个角度和各个方向的被动运动，她有时痛得流出了眼泪，可她始终没有哼一声。我觉得活动时间长了，怕妈妈身体吃不消，“妈，差不多快两个小时了，我们回家吧。”
到家上楼时，妈妈怕我背不动，要我歇一歇再背，我说：“没事，现在你这么瘦，背你就像背小孩一样。”虽然我嘴上这么说，气却有点喘，一口气背到五楼还真觉着蛮吃力。
进屋后，我把妈妈放在沙发上休息，倒上一杯开水给她喝，接着去打一盆热水帮她洗脸洗手，当我摸着妈妈患病的手时，心里好一阵难过，她的手指紧紧地蜷缩在一起，而且肿得很厉害，特别冰凉。她那一双纤细灵巧、勤俭持家的手，为我们做过多少可口的饭菜；尤其在我们小时候，由于家庭条件所限，我们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妈妈一针一线做的。当我们穿出去的时候，人人都说漂亮，我们非常高兴，而且为有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慈母而自豪。如今这双手变成了这等模样，怎么不让我无限伤感呢！
在我帮妈妈洗衣服时，爸爸走了过来，对我说：“志恒，这么晚了，快去睡吧，明天再洗。”
“爸，你还没睡。妈妈衣服脏了，我帮她洗一下。”
“我来洗吧。”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那就用洗衣机洗，又快又干净。”
“不用，用手洗就行了，我想让妈妈穿上我亲自为她洗干净的衣服。”爸爸沉默了。“爸，你年纪这么大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担心妈妈，她会好的。”
“我知道，你妈这一次得病花了这么多钱，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姐妹们的家庭条件你也知道……我知道这钱都是你平时积攒起来，准备看眼睛的，这一下花得差不多了吧？”
“爸，为了我妈能恢复健康，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都愿意！钱没了可以慢慢再挣，好身体最重要。我知道姐妹们的经济情况也不好，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给我治眼睛时她们都付出过很大代价，我现在没有什么经济负担，再说，治眼睛也不是眼前的事。”
爸爸点点头。
“爸，今天姐妹们同我说，她们几个人当中想找出一个请长假来照顾妈妈，我想不必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而且又有小孩，工作又那么忙，如果她们这么做，我妈又会牵挂她们，又给她增加了思想压力，这样对她不好，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妈好！你看怎么样？”
“你说得有道理，就照你说的办。”
日复一日，我每天陪母亲锻练和去医院，可以说是风雨无阻；陪她聊天锻练说话，也是必修课。三个月后，妈妈上下楼已经不用我背了，能自己扶着楼梯栏杆慢慢上下楼了；说话基本上达到正常标准。现在不用轮椅，由我搀着她走路，公园、动物园、大街、小巷、超市、老年活动中心……这些地方都可以看到我们母子的身影。七个月后，她基本恢复了健康，只是患病的手和脚没有原来那么有力，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曾是脑溢血患者，全家人自然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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