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阿诺默默地俯下身,给眼前这个大她近20岁的男人认认真真地洗起脚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她纤细的手指探进水里,测试着水的温度,刚刚好。她慢慢地把男人的双脚放进水里,待他适应了水温,于是一丝不苟得为他轻轻揉搓着脚背。这是她每天都要做的。 阿诺细细的吊带绳搭在双肩,她低下头去时,她背部洁白光滑的皮肤就露出了一大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甚至白得有些刺眼。 她从没有像照顾这个男人一样照顾过任何一个人,更别说是她自己。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像一根刺,随着不被发觉的岁月的流逝慢慢地就长进了她的肉里,长成了她的一部分,偶尔也会被刺痛得想要尖叫,可总是忍了下来的。 这个男人叫她宝贝,这是阿诺最喜欢的称谓,每当这个称呼在耳边想起,她便觉得她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在这个与她没有多大关联的世界上,总归是有一个男人把她视若明珠的,阿诺每每都会这么想。 这个男人也会给阿诺钱花,尽管,也没有多少,但至少,若没有这个男人,阿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立身的资本。在这个男人身边越久,阿诺越觉得,自己是会一事无成的,还好有他,两人感情好的时候,阿诺总会这样想。 但感情崩裂的时候,有时候也如山呼海啸一般。阿诺瘦弱的身躯总是无力地抵挡着一切扑面而来的危机,那些重重的摔门声,极尽恶毒的嘲讽,醉酒后的暴力,深夜里的埋头痛哭,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阿诺本就脆弱敏感的灵魂。很多时候,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是爱这个男人,还是恨这个男人,那些情绪再浓烈,似乎也还是抵不过习惯,或者说,软弱。 她从她的19岁,一直陪伴这个男人至她的29岁,这十年里,她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其他同龄男孩子一眼。 十年了,总是爱的吧。 那个男人从未放手让阿诺真的离去。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将伤心欲绝的阿诺苦苦寻回,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告诉她他们只能、必须永远在一起。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而后又松懈于管理,待到危机时刻又再一次地失而复得。他们的爱情,就是如此这般的循环往复,乐此不疲,仿佛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私密的、复杂的、难言的契合。 可阿诺永远是被绳子牵着的那个,并且她习惯于这样。 她的清高,自负、圣洁在这个男人面前从来都不值得一提,仿佛是个笑话。 那个男人待阿诺有着合乎年龄的关照、细心和包容,阿诺的存在于他而言其实是一样的迷茫,他或许是觉察到自己老了,或许是害怕失去了,他是脆弱的,不幸的是,他脆弱的一面却只能在阿诺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他无论如何不会放阿诺走。 可阿诺最后还是走了。 或许,冥冥之中,十年,是一个节点。 那是又一次剧烈的吵架之后,阿诺沉寂了好几天,那个男人以为他再一次把阿诺哄回来了,可阿诺的心,却已经凉透了,像隔了夜的菜。 阿诺最后的走是悄无声息的。她甚至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打包了自己所有的行李,急匆匆地叫邮政把她的东西全部从那个家清走,寄出,什么都没留,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在那里过一样。然后她偷偷买了张机票,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飞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城市,远到过了很久她再次想到那个家,那个男人,觉得恍如隔世。 故事就是这样结尾的。 谁也说不清,谁爱过,谁没爱过。 谁也说不清,那一晃而过的十年是被什么偷走的。 最后,它终于凝结成了一颗琥珀,晶莹剔透的躯壳里包裹着一只错愕的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