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小街

童年的小街

2018-03-30    16'04''

主播: 绿叶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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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童年的小街   文/ 马蹄声   在我记忆里,有许多童年的梦幻让人心动,于是我常常去故乡的一条小街上徜徉chánɡ yánɡ 。结果打捞起的只不过是些儿时的碎屑,我分明感到家园远去,恍若隔世。   这条小街座落在古城城北,成北头西尾走向,一头搁在北门城根,一头连着西门坡衢[qú街,就一、二百米长,放个屁臭气还未散尽,街就算走完了。   我家就住在小街的一侧,那条精致且寂静的文庙巷里。   我曾经问过我白发的祖母,这条小街叫什么名字?祖母说这条小街原本叫大弄子,后来有人在街尾一侧修了座文庙,就从此改名叫文星街。我又问过父亲,父亲说这条街上民国初年出了个国家内阁总理熊希龄,算命先生说他是天上文曲星下界,大弄子就改叫了文星街。我无法判断他们说的谁是谁非?觉得讲的都有道理。   我儿时经常与小伙伴们在这条小街上玩,这条小街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街的两旁住着几十户人家,有朱户豪门,有世宦后裔,有书香门第。也有钉皮鞋的、箍圆桶的、开染房的、卖银器的、卖水为生的、开轿行的……三流九教,多是些苦力。   街上铺着红石板,石板被人们用脚板踩磨的光光的,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风雨,走过了多少代人。落雨天街两边的屋檐水,象无数支水枪相互对射,各家的“腰门”被雨水浇的湿辘辘的。阴沟里发出“嚯嚯的流水声”,孩子们光着脚丫子在小街上来回淌水玩。   平常的日子小街特别宁静,能听到微风摇落树叶的“沙沙”声。街上有几只小黄狗在嬉戏,你按我的头,我衔住你的嘴,亲热个不停。每当我走近它们身边时,这些小家伙就摇着尾巴与我套近乎。我用小手摸它的舌头,它就舌头舔我圆圆的脸蛋,嘴里还“嗚呜”地哼着,一个劲儿地亲昵呢。   X家二老爷端着水烟袋,身着zhuó长袍马褂,总爱站在自家门口,招呼着街上过往行人。特别是遇上我们这群淘气小孩就更加高兴,双手把我们一个个抱上他家门前那对石狮子上去玩,还一边叮嘱大家要坐稳,小心跌下来。玩够了就每人打发一片糖果,吓唬道:“去、去,再不走当心二爷抓你们去熬膏药。”大家听到要抓去熬膏药,于是,撒腿就一溜烟跑了。   这年夏天,小街上来了一帮唱木偶戏的永顺班子。听说是X家二老爷从很远地方花钱请来的。二老爷是个戏迷,又爱与众同乐,况且家里也十分宽裕,就出资唱几天戏来热闹热闹小街。   听说文星街上唱“木脑壳”戏,城里城外,乡下进城的都来看戏。卖东西的很早就摆起了摊子。   戏台就搭在X家老宅的大门口,用几根干竹竿支起个帐蓬,围上一圈白布和棕绳子,戏台便算完成了。戏台两边挂満了一些戏剧人物,后台是做化妆的地方,前台是司乐池。看客们就自带上小板凳,乱七八糟的坐在街的石板上看戏。   二老爷点的剧目是《陏唐演义》全本,一唱便是半个月。从程咬金、秦叔宝、徐茂公、王伯当、单雄信等英雄聚义瓦岗寨开始,直唱到归顺唐王李世民共谋大业。唱腔“依依呀呀”,锣鼓“咚咚哐哐”,唢呐“哩哩啦啦”,木脑壳碰得“砰砰嘣嘣”地响。台前的看客看傻了眼,有人欢笑有人流泪,有人叫好有人骂娘,仿佛古人当真显了灵。   孩子们管不了这么多,谁胜谁负与他们没半点关系,只知道既然跟着大人同来,就是喊要买零食吃。人群中,太太小姐们被乡下人浓烈的草味呛得咳嗽不停,乡下人又被城里人卖的老烧酒醉的东倒西歪。戏演到精彩处,二老爷就命仆人点上一串爆竹来捧场,爆竹又趁伙打劫比“噼啪噼啪”炸个不停,小街上的唱戏声,锣鼓声,笑声、哭声、爆竹声搅合在一起,闹腾腾地象过大年似的……   后来,我上了小学,每天早晚都得从这条小街上经过。   小街依然很宁静,二老爷仍然端着他的水烟袋,站在自家门前望着我们放学回家。小黄狗们渐渐长大,垂着舌头懒洋洋地伏在石板路上打盹儿。我悄悄地走近它的身边,猛然把脚一顿,大声吼道:“波斯狗”!它们猛地起身,吓得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汪汪”对我叫个不停。我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它们就一溜烟逃进老宅里去了。故乡有句俗话叫“打狗欺主”,然而,二老爷见我淘气却没有责怪我,还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夸道:“大脚色,将来一定有出息!”   忽然有一天,古城的大街小巷响起了一片欢庆的锣鼓声,人们打起腰鼓扭起秧歌走上街头,欢庆一支头戴五角红星的大军过道。这支大军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完,祖母说:“世道变了,改朝换代了。”   不久,小街又一次热闹起来,白天街上走着手拿梭标杆子的儿童团,晚上有挎着长枪短炮的大人们站岗放哨。老宅改做了农协会,两扇朱漆大门成天敞开着,进进出出多是些穿草鞋戴斗笠 dǒu lì 的乡下人。   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小街上闹哄哄的,人们排成长长的队伍,敲锣打鼓喊口号,队伍最前面押着一个戴高帽子的人在游街示众。我好奇地钻进人群里一看,那被游街的人正是叫我大脚色的二老爷……   两年以后,不知是什么原因,祖母无奈卖掉了那条小街上的百年老屋,在另一条街上租了间简陋的民居打发日子。我从此告别了那条充满童年梦幻的小街,这一别就是若干年,再也没有机会搬回那条小街。   小街是一条历史的通道,也是一幕人世沧桑的街戏。那些兴衰沉浮都是大人们的事,小孩子是无法明白的。然而,几十年一直让我刻骨铭心的,却是小街石板路上打盹的黄狗,还有那些木脑壳撞得“砰嘣”作响的木偶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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