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六月麦黄时。
晨曦微露,父亲早已起床,套好了驴车,母亲已经装好了够我们一整天吃喝的干粮和水。
父亲喊起睡眼惺忪的我,要到离家20多里的黄土高原腹地那一片塬地去收麦。
驴车走得很慢,一两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伴着清晨的微凉,我躺在车箱中望着天上的启明星,困意袭来继续睡。父亲赶着车,看我睡着了,脱下衣服盖在我身上。
到了地里,太阳就升起来了。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割下一铺一铺的麦子,然后捆成一捆一捆,等收割够了一车,就装车拉回家里的打麦场。
中午稍作休息。吃完干粮,我平躺在黄土地上舒缓疼痛不已的腰,乏困袭来,很快就睡着了,任凭父亲怎么喊,我就是撒娇耍赖装睡不起。这时,父亲常常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虫虫最喜欢钻人的耳朵里……”我听罢一骨碌爬起来,一边刨耳朵一边看一本正经的父亲,假装生气。
太阳偏西,我们就开始装车。回家再翻那几架山沟,拉重车的驴子即便很吃力有时还是上不去,于是父亲前面一边赶驴,一边在车辕绑一根绳子帮驴拉,我则在车后用尽全力帮着推。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如今,那一片一片的麦地已经荒芜,杂草丛生中,有那么几个橘红色的抽油机,像土地的伤疤,耀眼地立在那里。
土地“长出了”抽油机,原油比麦子见利大见利快,如今漫山遍野都是荒芜中突兀着的一个个井场。
父亲的麦田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