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园子  碾子

爷爷 园子 碾子

2018-01-17    13'33''

主播: 大道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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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回忆往事—— 爷爷.园子.碾子 作者/婕子         头有些痛且有点混沌。夜,已经很深了,还是不能入睡,不自觉中想起了逝去多年的爷爷和奶奶,牵扯着又想起了老家房前屋后的老园子,也许其中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的缘故吧。                 听父亲讲,奶奶三十几岁的时候就得了眼病,因为贫困的家境和落后的医疗技术,在奶奶还没有生下父亲的时候就被青光眼这种病症夺去了光明。母亲说,姐姐哥哥和我都是被看不见光明的奶奶抱在怀里摇着慢慢长大的。可怜我四岁那年奶奶去世了,懵懵懂懂的我不知奶奶去了哪里,只感到院子里不同往常的沉寂。父亲腰上系着的白布带让我感到很惊奇,在我幼小的心里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死离别”,我只是在房西夹道处追着爷爷问奶奶哪里去了,爷爷表情漠然,轻声对我说;你奶奶下地窖了……。这句话扎根我心里至今记忆犹新,我不知道地窖是什么东西,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我才明白地窖底下埋着奶奶再也没有生息的躯体。         父亲那时候要骑自行车往返几十里的山路,去一个叫薛屯的中学教书,母亲是一名乡村医生,也是早起晚归地治病救人。因为奶奶的去世,生活的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爷爷肩上,爷爷除了要照管姐姐哥哥我和妹妹,还要侍弄很大的园子。         因为居住农村,所以场地很宽阔,房前屋后被小石墙围成了大小不一的四个院子。屋后除了十几棵枣树外,余下的地几乎没有种过蔬菜,爷爷只为喜欢抽烟的父亲种了十几垄黄烟。这片烟地因为是山地而长得没有生气,但是爷爷每天坚持去浇灌。         屋前的园子里有几棵杏树和梨树,其中一棵梨树经过父亲的嫁接竟然结了几种果实,可以说父亲的嫁接技术与果树农艺师比起来毫不逊色。包括屋后的枣树,每隔两三年父亲便会给枣树剥一层皮,父亲说这有助于生长和结实,那时我对此全然不懂,只知道父亲的这种做法肯定是对的。爷爷对我们姐妹四个管束得非常严,近于苛刻,无论是什么果子,在没有完全成熟之前谁也不许采摘青果,否则会遭到一顿暴怒的责骂。哪怕一粒苞米落到地上爷爷都会捡拾起来,在他眼里吃掉没有成熟的果实就是暴殄天物。最大的园子里种着各种蔬菜,每天天刚亮的时候爷爷就拿着锄头、拎着水桶侍弄园子去了,园子里的蔬菜总是郁郁葱葱整洁的没有一棵杂草。菜是吃不完的,当时父亲的工资只有一百元左右,加上母亲的收入、爷爷卖掉的蔬菜或多或少也能贴补家用。         随着我们姐妹的慢慢长大,爷爷对于园子里果树的照看也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这也是因为我们淘气到不甘管束的原因吧,当我们大摇大摆的摘下青果时,爷爷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唉,我真的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清楚地记得爷爷七十三岁那年,坐在炕上烤火盆的时候,他袍子的摆角落在火盆里,烧了一个大洞还全然不知,母亲说,爷爷患了脑血栓,只是不太严重。我不知母亲为爷爷输了什么药液,竟然把他老人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爷爷依旧精神矍铄,身体硬朗地提锄担水,又开始侍弄他的菜园子去了。        爷爷性情暴躁,总爱骂一些粗口。母亲说,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在我们家族谱上又是单股,怕受外人欺负的缘故吧,都那么大年纪了,随他去吧。在我们荒山只有我们家有一台用来压面的碾子,正是这台老碾子给我留下了一个至今让我忍俊不禁的回味:那时候,村上的磨米机是专人负责的,那是一个很炎热的中午,爷爷扛着一袋高粱去磨米,因为负责的磨米人要回家吃午饭,把爷爷拒之门外,上了年纪的爷爷非常气愤,却不声不响地把高粱扛了回来。过了几日,让爷爷泄愤的机会来了,专管磨米的那个人端着簸箕来我家压面。爷爷回来看到后,竟用扫帚把他已经碾成一半的苞米扫下了地,嘴里还骂着粗口:“他妈**,我老头子大中午磨米你不给磨,还想TNND上我家来压面,门儿都没有!”年纪尚小的我们对爷爷的这种做法表现出了最强有力的支持。事后,害得读过圣贤之书的父亲偷偷到人家家里道了歉,这事才算告一段落。不管怎样,爷爷虽然脾气火爆,却兢兢业业、勤勤俭俭了一辈子。        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 爷爷八十四岁那年仲冬旧疾复发,再次因为严重的脑血栓而一病不起。头一天下午,爷爷曾问过母亲:“晚上不是包饺子吗?”母亲因为急于出诊顺口说道:“明天吧。”谁知就是第二天早上,爷爷已经半身瘫痪到口齿不清了。直至今天,那顿爷爷没有吃上的饺子成了母亲永远的愧疚和心结。         父亲向学校请了假,和母亲轮流照顾躺在炕上的爷爷,他们侍候得很好,以至于躺了四十多天的爷爷身上竟没长一点褥疮。姐姐那时在县城里读高中,知道爷爷将去的消息急赶了回来,爷爷望着到齐了的孙子孙女,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他老人家还是没有熬过这个临近春节前的冬末……骨灰是哥哥捧回来的。         辛劳了一辈子的爷爷去了,我家园子里唯一的一棵桃树也随之枯死了,杏树梨树也逐年被父亲砍伐,空地被种上的大豆和苞米取而代之。园子还是那几个园子,只是屋前的菜也少了很多品种,因为父母忙,少了爷爷的缘故,杂草可见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屋后再也没有了烟草,唯有那十几棵枣树,寒来暑往,伫立在那里像是爷爷纯朴憨厚的影子。        心很沉重,夜已经很深了。是啊,今年的年该给爷爷多烧些纸钱了!              2010.02.01.晚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