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兄弟

夜色无边，月光皎洁，海风微微的，轻抚着我的脸，胸口插着那把匕首，血慢慢的渗出。倚靠着集装箱的铁壁，闭上眼睛，去听海水击打码头的声音，我笑了，笑的肆意自在，就这样死去挺好。 脑子里的思绪在翻涌，二十三年的人生就像电影般浮现在眼前。人生须臾数年竟不如等待死神时自在。 六岁，母亲将我卖了，她不知我去往哪里，我也不知。透过车窗，见母亲笑的走形、猥琐，不停的数着钱，眼睛里满是贪婪和无耻，不看他的儿子一眼。从未见她笑过，更别提对我笑。今生我与她的母子之缘也山穷水尽了，我不再看她，我低着头，没有任何想法。曾以为我会哭，但那一刻我莫名的想笑。 十岁，我遇见了被卖来的他。他八岁，新室友，我讨厌搭讪，讨厌微笑，讨厌喋喋不休，我所讨厌的被这个臭小子表现的淋漓尽致。我不屑搭理他，我不会交流，任他鸡同鸭讲。等他懂了规矩便不会像苍蝇嗡嗡作响了。他说 他是自愿来的，这让我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我没有任何动作，却已经开始捕获信息。他家里人坚持不买任何一个孩子，八岁的他知道，家里早已揭不开锅，只要他和这个出天价买孩子的人走了，全家十几年温饱再无问题。我打了他第一拳。他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无休止的说，依旧带着他那欠揍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说等他能为自己赎身了，就回到那片深山老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父母膝下承欢。我打了他第二拳。 我打他是因为我嫉妒的发狂，在嫉妒的唆使下，每一句关于家庭美好的描述都是挑衅。无论过了多久，他依旧会说会笑，他的态度让我惶恐、惊讶。 渐渐，他融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要守护的人。我们一起丧心病狂，杀人，疯狂的杀人。我们的配合异常默契，一点就通，往往一个眼神就心领神会。我们一起在雨下奔跑，一起躺在同一个被窝，一起，一起… 十三岁，他离开我的身边。我表情平淡，假装心中毫无波澜，离别的声音在我耳边回旋着，心痛难以言表。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敢默默的哭泣，暗暗的攥拳。 二十三岁，我接到了任务，杀手杀杀手，一场凶多吉少的斗争，一场有关尊严的战斗。 见我，他征愣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痴痴的瞪大了眼睛。他眼里面闪出微微的光，我懂得那道光，还是兄弟。我天生的扑克脸不夹杂任何表情，心里早是五味杂陈。为什么是他呢？ 看着飞来的银匕首，我放弃躲避，他拼尽全力的收手，无济于事，飞溅的鲜血迅速染红土地，染红天空。 他满脸的诧异与愧疚，五官好像要皱在一起，眼眶氤氲。他不敢看我，迅速转了头，失了魂的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渐远，我笑了 我没有家，不曾渴望爱，曾对爱嗤之以鼻，知道遇见他，我才有了心跳。 明明就是向死而生，死亡不就是杀手的归途，死在他手里无憾。 这刻我不再是冰冷无情夺人性命的杀手，而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人，是个活人。 别了，兄弟，回家之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遇见你我用尽了这生的运气，太多的话等我来世再慢慢说给你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