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风尘俗吏-Rebrkah 五重

风尘俗吏是个小公务员（俗吏），从事着每年几百万人削尖了脑袋想做的职业，但可悲的是，他是个文艺青年。生活的粗鄙沉沦和内心的柔软丰富将人们撕裂，成为这个时代最扎眼的伤口。2014年2月14日，在这个欲望沸腾的节日，他写下了这首“熄灭”。 这首诗的朗读者Rebekah是我最欣赏的读诗声优之一。在这儿，我把自己朗读的版本附在她后面，也算满足我能与偶像合作的小小私心。 听诗之后，大家别忘了下滑鼠标，看看诗作者的精彩附文。 熄灭 ——风尘俗吏 寒冷有时。潮湿的道路 永无尽头。像你的歌声 风把它们带到这里 我陷于一条缓慢的 河流。堪比风反复抚摸 一面褪色的旗帜 无人对饮的夜晚 我向自己的壳里 再缩入一寸。把自己想象成 一匹渴望被驯服的烈马 或一把沉入水底的刀，等待铁锈 爬满我的身体。 ——2014年2月14日 【附文】作者：风尘俗吏 三年没有回故乡。“兔从狗窦入，雉在梁上飞”，一些窗玻璃被熊孩子用石头砸坏了，北风呼呼穿堂而过。屋前屋后杂草丛生，远远看上去怎样都像一座坟。于是拔草除尘，于是埋锅造饭。楼梯间还有煤球，找了一堆树枝，先要把炉火生起来。干透了的铁线蕨，火柴还没碰上，“噗”的一声烧起来，可惜过火时间太短，来不及把树枝点着。树枝干得不彻底，点着之前先要把水分烤干。燃起来一点，过一会又灭，留下一包呛人的浓烟。折腾半天，厨房里像着了火一样。我在一团浓烟之中，折一块硬纸皮当扇子，眼含热泪，起伏于燃烧与熄灭之间，活像借到假芭蕉扇的弼马温。 30岁的生日已经过去好几年，想起来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30岁生日那天，闭门谢客，一个人很矫情地呆在家里，默默流了一泪，觉得青春消逝得太快。30岁前，总觉得自己一个筋斗云可以翻出十万八千里，于是奋力前行在由弼马温通往齐天大圣的路上。过了30岁，才知道，不管是弼马温，还是齐天大圣，不过是别人用于消耗你的虚名，你从来就没有跳出盛衰的囚禁。 在故乡见到很多老人，还有很多老人见不到了。那些老人并不关心我是谁，但关心我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谁的弟弟、谁的哥哥。一条伦理的锁链上下左右勾连，打一个结，把我钉住，寸步难移。不要以为你可以挣脱，我的兄弟姐妹都有了孩子，这条锁链越拉越长。我开始成了谁的舅舅、谁的叔叔。我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但行走在陌生的故乡，那些老人依然可以通过我父亲的名字辨认出我来。所以顺治舍弃繁花翠柳，去五台山打坐。却也未必真正逃脱伦理的囚禁。 寒流迟迟不走，恰逢夜雨，车窗迷蒙，依稀可见其他车辆的灯光打亮的雨帘。独自一人驾车行驶在滨河大道，电台里传来许巍的歌声，“就像那天边的夕阳如血，不停燃烧又熄灭”。我看见另一个自己从座位上起身，向远处飘处。剩下肉身颓坐，于是我像一尾鱼，游过其他孤独的鱼群。大家各自吐着泡泡，各自远走。就像每一场燃烧，都是为了最后的熄灭。这是你我的宿命。 其实你完全可以绕过这些絮絮叨叨而又了无生趣的文字。如果你和我一样曾被囚禁于燃烧与熄灭之间，你就能毫无障碍地进入诗歌本身。甚至，进入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