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语20131127(一只叫“秘密”的驴)

很抱歉，近几周工作很忙，没时间按计划更新节目，拉一期之前在江月的电台豆瓣小站上的“碎语”来“凑数”。文章来自我的博客2013年11月15日的《一只叫“秘密”的驴》。全文如下： 冬天的北方只有一种颜色——干白，干巴巴的白，天寒地冻，寸草不生。在这干巴巴的白色中出生的生命是蜷缩和沉默的，他们在生命最弱小的时候经历一年中最严酷的季节。 小毛驴秘密就出生在一年最冷的那几天里，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日，但有人给他取了名字，这个人是主人家的小姑娘。那一年小姑娘跟着收音机学会了一首歌，天天哼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小姑娘正处在模模糊糊地感觉“秘密”是个让她兴奋但又不知所谓的年纪，她惊奇地看着驴妈妈生出一团被白色粘稠的膜裹着，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东西，她瞪大了眼睛，想起了“秘密”。于是她在心里，叫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做“秘密”。 “秘密”在挣扎着想站起来，驴妈妈慢慢回过身来静静地舔舐裹在他身上的“白衣”，静静地，默默地，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脖子、肚皮、腿和四蹄……湿漉漉光溜溜的小东西，慢慢变成一只长着满身卷毛、全身黑亮的小毛驴。他一直在尝试着站起来，一直在跌倒，细小的腿颤颤巍巍，一眨一眨的眼睛噙着泪水……小姑娘哭了起来，跑过去抱着跌倒的“秘密”，父亲紧跟着跑过来拉起小姑娘着急地骂她“二甜水”，在那个黄河下游的村子里，这个词是说一个人少根筋、有点唬、有点彪。那个冬天，小姑娘在家里的一面墙上写了好多个“恨”字，父亲假装没有看见。 春天来了，“秘密”长大了很多，像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撒欢儿地乱蹦乱跳，经常离开被栓住的妈妈很久才回来。小姑娘的父亲开始说，再过些日子，就该给他戴笼套了。 夏天来了，野草长了起来，小姑娘每天放学后都牵着驴妈妈去田间的小水沟边吃草，这是她的任务，“秘密”一会跑前一会儿跑后地跟着，为了呵斥住他不去糟蹋田里的庄稼，小姑娘拿着鞭子东追西赶，吃了不少苦头。是该给他戴上笼套了，小姑娘也开始这么说着。 这一天，小姑娘像往常一样把“驴妈妈”栓到野草茂盛的地方后，爬到不远处的树上看书。“秘密”也像往常一样在“妈妈”身边跑来跑去。天慢慢黑了，小姑娘合上书本跳下树来，却发现“秘密”不见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小姑娘牵起“驴妈妈”沿着小水沟慢慢走着，每次这个时候“驴妈妈”叫几声，“秘密”就会远远地跑回来。可是，天越来越黑了，直到父亲打着手电筒找到了快要哭了的小姑娘，”秘密“还是没有回来。 ”秘密“一直没有回来。小姑娘哭了一个晚上，她丢了家里的”财产“，像丢了家里的一个人，再也没有找到。 没过几年，小姑娘长成了半大不小的姑娘，离开了家，离开了村子去外地读书。她总是不快乐，总是很悲伤，她说自己是一尾长在树上的鱼要去寻找自己的那片水。 又过了几年，半大不小的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她去了更远地外地工作。她还是不快乐，还总是悲伤，她说要”忠于自己“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不知过了几个几年，大姑娘要变成老姑娘了，她离开了工作生活了六年的北方城市去了遥远的南方。在那里她听到有人说要”长成自己“要”成为自己“。有一天，有个人对她说”总是要被洗脑的，不是这样的东西就是那样的东西。“忠于自己、长成自己、成为自己，“自己”又是谁呢？ 她想起了”秘密“出生的那个冬天和”秘密“失踪的那个夏天。如果“秘密”没有跑掉，就会戴上笼套，栓进草棚，套进车里或被卖给杀驴的人；可是跑掉了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做为一只驴在这人的世上。 她希望“秘密“浪迹山野，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