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让我想起……

腊八粥，让我想起…… 潇 顺 腊八节一大早，老伴儿就熬好了一小锅腊八粥。两个人各盛了一碗，对坐在餐桌前……看着这一小碗腊八粥，我想起了儿时的腊八节…… 从小就知道中国的节日多。除了春节、元宵、龙抬头、端午、七七、中秋，还有农历年每半个月必逢的二十四节气；而中国的节大多又和吃脱不开干系。立春吃春饼、正月十五吃元宵、二月二龙抬头吃龙须面等等等等……可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最好玩儿的莫过于腊八节了。记得奶奶说：“从腊月初八开始‘年’就进了门儿啦！”你看看，家家是杀猪宰羊办年货，赶集上街的人，个个是大包小裹儿的满载而归。 长大后经过考证才知道，远古的时候就有腊八。但那个时候不叫腊八，叫“腊日祭”，是先民们欢庆丰收，感谢祖先、神灵赐予丰登之五谷的祭祀日。据说夏朝称之为“嘉平日”，商朝称之为“清祀日”，周朝称之为“大蜡日”；直到南北朝时期才固定在农历的腊月初八日。又因为腊八粥是纯素食，后来，又演化为纪念佛祖释迦牟尼成道的宗教节日；当然还有很多腊八节由来的典故。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儿时在乡下过的，充满着互往、互帮、感恩情怀的腊八节。 记得腊八一大早儿，我们几个孩子就被爷爷和奶奶招呼起来，围坐在堂屋的方桌边扒蒜；把扒好的蒜分成两小堆儿。跟老叔一起把其中的一堆儿蒜瓣儿，装进一个玻璃罐儿，倒上早已准备好的米醋，用盖子严严的封上口，等到三十儿吃年夜饺子的时候，咬着碧玉一样又酸又甜的腊八蒜，蘸着酸辣可口儿的腊八醋……嘿嘿，想一想现在还止不住流口水……。再用一个浅浅的圆盘子，把另一堆儿蒜瓣儿头儿冲下转着圈儿整齐地摆好，倒上少许的清水，放在向阳的窗台上；而自此时起一直到年三十儿，每天给它们浇水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奶奶说：“这叫‘发黄’（借指发财和黄金，预示着来年家里财源滚滚）。”其实，在那个“萝卜、白菜过一冬”的年代，不过是大人们为了给年夜饺子，添上点儿鲜嫩的味道。这，也许就是那个年代人们盼望的年味儿吧！ 奶奶大概是半夜就起来了，她熬了一大锅腊八粥。这腊八粥是指八样食物合在一起熬的粥。可我们家的腊八粥绝不止八样食物，我大致记得有：大米、糯米、小米、高粱米，红豆、绿豆、黑豆、大蚕豆，花生、核桃、桂圆、莲子、大红枣……说白了，奶奶熬得就是一锅特别香甜可口的食物大荟萃。粥熬好了，奶奶却不许我们喝，而是盛出一碗又一碗，派我和老叔分别送给邻居的奶奶、大妈、婶子。记得那年，爷爷拎着两条鱼、一块肉、半袋儿白面，我端着一小盆儿腊八粥，送到突发困难的张爷爷家；进门时张爷爷家桌子上已经摆有好几家邻居送来的年货了。张爷爷咧着嘴笑着连声道谢！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馋，每当奶奶派我出去送腊八粥时，总忍不住探头看看锅里还剩多少，生怕自己那份被奶奶送出去。奶奶总是笑着拍一下我的脑袋：“小馋猫儿，奶奶给你留着那……”。每当我和老叔回到家里，也总看到锅台上摆着邻居家送来的一碗一碗的的腊八粥。啊！年就是从腊月初八清晨，邻里们的互相送去接来，一家有难邻里相帮那欢快的脚步声，爽朗的笑声中开始的。想一想，真的感谢这代代相传的固定习俗，它告诉我们邻里之间互帮互爱、接来送往，一家有难众邻相帮，才能让自己生活的环境温馨、和谐、幸福，到处充满欢乐和笑声……。 该喝腊八粥了，奶奶又在每个人的粥碗里，舀出一小勺粥，盛在一个小碗儿里，倒在院里老枣树的树下，接着轻声念叨一句：“老枣树！谢谢你每年给我家送来大甜枣儿。” 接下来的仪式就是，全家人一起吟唱那首（大概只有我们家人会唱的）《腊八拜谢歌》。歌词大体是：“谢天，风调雨顺，谢地，谷蔬丰登，谢雨、催种发芽，谢风、扶苗成长，谢日、晒我庄稼长成，谢田地、给我仓满囤溢，谢爹娘，养我长大成家，谢上苍、赐我儿孙满堂……”每每唱到这，奶奶总是把我搂在怀里，一边摇着一边加上一句：“谢送子娘娘，给我送来一个宝贝大孙子！哈哈……”一家人欢欢乐乐围坐在桌旁喝起了腊八粥。 儿时不懂，只知道跟着长辈去做。后来，爷爷过世了，几个叔叔相继成家，自立门户。奶奶和我们一家依然在老房生活。不论什么时期，每逢腊八节，奶奶总是默默地重复着这些过时的仪式，别人不唱，她自己哼着唱。有一次我凑到她的身边儿，哄她说：“奶奶，这都是封建迷信，该扔啦！”奶奶却一本正经地说：“破除封建迷信那！你、你外头破去！这是老理儿，没错！在这个家，奶奶能教你们的就是知恩、感恩、报恩……甭跟我讲现在的理儿！”妈，在后边拍了我一下，笑嗔着训我到：“就你多嘴，惹奶奶生气……妈！您别听他瞎说，来，我跟您一块儿唱……”有妈的伴唱，奶奶又高兴了…… 如今，奶奶早已过世，爸妈也离开十余年了；这个家，我们老两口儿成了长辈了……端着这碗腊八粥，轻声哼唱着已经记不太清楚的歌词，忽然想起，现在应该在这歌词中加上几句。加什么呢？加上：“谢改革开放四十年，让我们享受到了亘古没有的小康生活；谢现代化的新时代，为我们提供和谐周到的服务；谢强大的祖国，呵护着我们和平、安宁、温馨的环境……”！ 啊！多希望，让这充满感恩情怀的“谢”字，能生生不息、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