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吴叔叔的故事（加长版）

吴叔叔的故事吴叔叔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他是九七年的，一米八几，愤青。他想去流浪，喜欢吉他，喜欢民谣，他说他想去浪迹天涯，背上一把琴或者一只鼓行走在滇藏线上，想趁着年轻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吴叔叔说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只知道他的父亲是河南人，姓杨，有一个操蛋的名字，叫杨伟。他说他从小就不知道有父亲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觉得有没有父亲并不重要，他只隐约记得小时候父亲带他坐碰碰车磕坏了他的牙齿，所以他恨他的父亲。但他手机上只有一张很小时候在他父亲怀里的老照片，很模糊。但能看出模样轮廓，吴叔叔长相随他父亲。吃饭的时候我开玩笑说，可能你的父亲现在就在这个餐馆吃饭，你却不认识他。吴叔叔一脸漠然的说："关我屁事，我又不让他付钱。"吴叔叔说对于父亲还没离开之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父亲和母亲吵架。突然有一天回家，家里少了好多东西。印象最深刻的是影碟机里面的奥特曼光碟不见了。虽然之后吴叔叔得到很多奥特曼的光盘，他说就是想要当初的那一盘，他说如果这个河南人听到这里，请归还他的奥特曼光盘。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父亲，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人不说，自己也不问。我问他，有没有想过父亲以后来与他相认的场景，他说有，幻想父亲有很多钱，让他回家继承财产。彼时我脑子里过了一场吴叔叔回家继承财产和自己父亲后面结婚的女人生的儿子争夺家产的电影。提到家人吴叔叔是冷漠的，他说在他父亲离开后，他的童年便在麻将馆里的二手烟度过，他的母亲出入于各种赌场，三年级就会打麻将，四年级以后考试就不再及格。所以我猜，他不太喜欢他的母亲。后来吴叔叔的母亲在赌场认识了他的继父，吴叔叔叫他的继父叫叔叔。他的叔叔同样和他的母亲有各种各样的争吵，所以小时候的他总是一个人在家，特别害怕。我问他，你的叔叔对你好吗？他说，就那样，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他们俩很少说话。其实吴叔叔在家里很少和任何人说话。后来吴叔叔的妈妈和他的继父生了一个弟弟，现在上小学，我也问他，你和你弟弟关系好吗，他说就那样。他弟弟会用他手机玩游戏。尽管母亲对吴叔叔不管不顾，所幸的是家里的亲戚都对他挺好，其中最疼吴叔叔的是他的小姨，因为小姨的一再坚持，吴叔叔才去上了中专。在中专吴叔叔认识了他的初恋。那个女孩姓罗，吴叔叔叫她罗姑娘。我问他们是怎么样在一起的，吴叔叔的回答估计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不知道，就是那样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罗姑娘是西双版纳人，傣族的小姑娘。我没见过她。吴叔叔说他们是在学生会同一个部门。罗姑娘是他的学妹，罗姑娘的中专闺蜜是吴叔叔的幼儿园同学，因此认识的。根据吴叔叔的自述，罗姑娘自称身高162，其实只有159，才到他的肩膀。罗姑娘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有颗黑黑的蛀牙，后来蛀牙不见了。罗姑娘身上有一种景洪姑娘特有的温柔，发小脾气的时候很可爱。罗姑娘会咬他，拼命地咬，咬他的喉结，咬他的肩膀，咬他的下巴。他和罗姑娘是在他中专的最后一个寒假开始深聊。那个寒假他在大厦里做保安，白班夜班倒，下班的日子回到床上无聊，就和罗姑娘聊天，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了。然后等到开学回到学校就约罗姑娘去看新上映的电影《飓风营救3》，看电影那天罗姑娘本来要跟舍友去溜冰场，被吴叔叔强行带走了。电影院里电影的剧情吴叔叔说他早已不记得了，但他清楚的记得，他们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饮料，看电影的时候爆米花洒了一地，看完电影两个人像做贼一样的偷偷离场。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提起罗姑娘，吴叔叔有些愧疚，他答应带罗姑娘去翠湖看红嘴鸥，可是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他说唯一带罗姑娘去的地方是动物园，那天他们在动物园坐摩天轮，刚上摩天轮，罗姑娘就咬了吴叔叔的下巴。说起这段感情，好像也挺无趣的。两个人在一起，然后做了谈恋爱该做的事。牵手，接吻，拥抱，上床，做爱。一切顺理成章，又像是电视剧一样，越是深入就越接近结局。毕业后的吴叔叔在小姨的帮助下，在夏天毕业后我们成为了同一批同事。吴叔叔工作，罗姑娘在学校，两人异地。听吴叔叔说我们刚进公司在培训的时候，大概十月前后，罗姑娘的父亲去世了。但其实她同吴叔叔一样，父母离异，所以罗姑娘对她的父亲也没什么感情。我问吴叔叔有没有安慰罗姑娘，吴叔叔说没有。他说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失去父亲的人，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减轻他的痛苦，或许只有不提。我问他罗姑娘那段时间有没有悲伤，吴叔叔也说没有。慢慢地，两个人开始变淡。罗姑娘给吴叔叔打电话的时候，吴叔叔总是在玩游戏。二罗姑娘抱怨吴叔叔不带她去见他的朋友。然后两个人就分手了。后来元旦的一天，吴叔叔在网吧给罗姑娘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玩。罗姑娘说她在睡觉，不想出去。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吴叔叔说他现在早就不玩游戏了，他常常会忍不住在夜里想念那个159小个子的女孩子。这是他唯一承认的一个女朋友。最后一个电话那次就是想带着罗姑娘去见朋友，可是为时已晚。吴叔叔说如果有机会，他还想让罗姑娘咬一次，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闪躲，再也不会觉得疼。从恋爱到分手，我看不到吴叔叔的大喜大悲。只曾经在他罗姑娘聊天的时候从他脸上看到过纯真的一丝微笑，后来也曾在他喝醉后提到罗姑娘脸上有过一抹难过，但都只有一点，我想他是把悲喜都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了。吴叔叔说，如果以后谁遇到一个景洪的，身高159姓罗的姑娘，她是一个好姑娘，请对她好一些。以后的吴叔叔还是他自己，他会花一个月的工资去看拳击比赛；也会花好几百去音乐节看他喜欢的李志，去参加各种民谣音乐节；也会毫不犹豫的捐一千块钱给不认识的陌生人；也会为了省下两块公交钱扛着一箱工装走路半小时回家；也在小姨的安排下和全家人出去旅游；他说他要健身，办了卡请了教练，去了几次就放弃了；只有吉他还在坚持，大概这才是他真爱的。吴叔叔的小姨和家里商量过后，在他工作的附近给他付了首付买了一套房，七十平。剩下的房贷他需要用三十年去还。他说他想把房子卖了，想去流浪。因为不想被这三十年的房贷束缚。大概他的内心是一个想流浪的人。可我想说，吴叔叔，你咋个买个自行车，你就是有车有房的人了。你就是人生赢家了好吗。吴叔叔说关于结婚不想太草率，不想十年后家庭支离破碎，喜欢流浪，不想被束缚，但我还是想说，吴叔叔，真的，等你再长大一些，遇到你喜欢的姑娘，你就喜欢安定了。那时候你想和她结婚，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和她生一个孩子，当你看着流着你的血脉的孩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叫你爸爸，叫她妈妈，你的内心一定会变得柔软，你会因为你的经历，用生命去爱他，让他以你为傲，在他眼中你就是世界上最棒的父亲。吴叔叔说抱起了吉他他就不会放下，他对那个河南人，对麻将馆的母亲，对家里人想说的话都放在了琴弦上，可是他却不愿意在他们面前弹一首曲子，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练习。最后，一首吴叔叔自弹自唱的《玫瑰》送给大家，听完吴叔叔的弹唱，我只想说，吴叔叔，你唱成这样去流浪，你真的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