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魔方】秦三澍朗诵诗歌

【诗歌的魔方】秦三澍朗诵诗歌

2015-12-11    12'53''

主播: 诗歌来到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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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雨后致友人 隔着长夜,我听到你内心潮热 如溺水的鱼,正经历又一次失语。 雨停之后,我仍为你寻来雨水。即使 横卧在你我面前的,只是一方见底的泳池。 你沉湎于友情:三年?或者更远。 你想象那并不存在的边界,一年深似一年 ——而渐凉的肌肤,已缩成一根磁针 悬在我单薄的心脏上—— 好时光已逝,你说开始时我们便已陈旧。 当无辜者在你眼中显形,你张开的 也仅是半只塞着棉絮的耳朵。你谈论我 黑暗的心,像是在用溺水的喉咙 发出一枚更沉闷的尾音。 你罔顾历史的样子,如同一个婴儿。 那片模糊的形状,在我将要背过身去 的时刻,伸出一簇微弱的光。 而你无力剪断它,无力将温热的气息捞起 从池水中,束紧自己精致的内部。 雨擦干你的周身,争执中历史将沉降于 反面。凡黑暗之处,必有轻盈的倒立。 2014. 6 迷园:灰海 1 你我之间反省着一片灰海。 未翻动的夏日,如你手握着剃发器 缺一节电池,无法让短暂的尾部 发热,打颤。似乎为了某事 你把天色当作窗帘闭拢, 或是浴巾在你周身以外的领域 见习着,你手臂勾画的无线: 描眉,修剪头发,刚晾起的衣领 迅速变圆。当你额前的几片湿发 在夕照中成为不反光的某物, 猜想是值得的,且必需: 蜂鸣着的洗衣机滚筒里,残留 一双晕眩于颠簸的,短袜。 2 而想象之物将它自身的危险 抛向半空:三条铁丝搭起的护栏 懒散,如头顶害了恐高症的植物。 看似空旷的房间,相比于年前 更局促,四只脸盆套娃般 叠成同心圆。折角的书页 修订着空气的流向,以至你咳嗽了, 皱眉,手背被额上的温度吓着, 唯有我在电话另一端,替你 喝冷水,但没吃药囊。你独自 去图书馆,在二楼不辨南北的地方 右转,深入被冷气腌制过的人群, 径直在尾端停住:逐年变短了 这铅笔,仍停在铁皮盒外侧, 被你的拇指弹压着,变短? 3 当想象中经历的浴澡,比日常 的泳姿更接近真相,我只想 在你喉头一侧,观望这场肉的风暴。 次日的天气预报中,它被描述成 一次逆转的星象,头一晚星星淋了雨 感冒。晨起,我收到你喑哑的嗓音 如旧信封里抖出的地图之屑, 仍听得出艰辛外灰白的鸟鸣。 这是勾勒的工艺:晏起成为必修, 凌晨时你还握着纸杯,近于干涸, 杯口反光的圆圈像手电一样微颤。 躺在床上,让眼中无界的窟窿 穿过你,仿佛你在跳圈。 4 不远处,一只更大的剃刀嗡鸣。 绿色缩短了寸许,而光秃的灰度 仍裸露着内敛,像虚构的表皮上 安装了数颗虚弱的肾。没有预告, 车灯扫过阴影中最晦暗的部分, 你表情光滑,耳朵有石雕的质地。 让人怀念呵,尽管你很近, 我未曾耷拉过的招风耳,你唇边 流速最大的吹风机,承受着反向之力; 你强壮如半头母狮,另一半 则端坐如玉石,连夜的缺水和朗读 让你声带上的盐,结成一座座灰海之塔。 你近,却在对面有光的二层楼里 翻闲书,念着晚餐中过分的甜度。 5 近于透明的我,在你身侧坐着, 等高线绕着头顶滑行一周。 那是我的指尖,将对岸投来的光亮 拈起,方形小孔里竟放得下椭圆的 木窗棂,焦点如坍陷的乳尖 让幻觉成为柔软的事。而解谜者 却在我们之间安排了缓慢的扶梯。 我登上你,喉咙里的软木塞 正沸腾,起泡;时钟也变硬了, 摇动几下,即在七层的套娃里昏睡。 你的眼睑与楼的重影焊为一体, 牢靠,固执,但这不是攀谈的语调: 你模仿男声的颤音,失信于自然, 那佯装出来的反弹力,也仅是 从我的皮肤上,怯然而短暂地一跃。 6 然而,我需要一张绝缘的桌子 摆满菠萝,为你画肖像:镜子歪斜, 把我们身体相连的部分,折算成 泪滴,瓷粉,或橡皮刮下的短痕。 隐形的这段时日,你从灰海深处 挪向显影液的水滨,脚踵被灌木影子 覆盖着,哭。这是你席地而坐 的理由:你成了悲伤的微小衍生物, 楔入空中的一颗节点,反复拆 你我之间的木扶梯,仿佛它 是手臂的延长。取消了透视的 你的脸,也像冰箱里过冬的半只苹果, 把光滑的弧面摘下来,留给自己。 7 指尖如指针,我捉起你消了磁的 不辨南北的手指,在折角的书页上 凿洞;星象指南的半截楔子 被你捏成墨滴,点燃,化作银鼠, 你梦中缩小了的巨兽,从狭长的暗房 搬进灰海,在你眼底的蓝中一闪。 而我环绕你,手臂上的刻度收紧, 精确到你呼吸的位置。灌木中 缓缓升起这么多夜行的人,仿佛 从石头的间隔中诞生,手握着锦衣 和时间之籽。我仍未擦净你的泪水, 两只巨大的棉球,何时从地底的暗泉 冒出来,如永远等距却已斜卧 在草丛里,不再绷紧了力的拳头。 2015. 9 迷园:命名 我的妻有老虎齿间一条水獭的腰身。 ——安德烈•布勒东《自由的结合》 两束光假装在密谈。 我们如此近,隔着簧片般的风,无以 借一根手指凿开你宽松的泪眼。 这如同,在注视的延长线上 虚构出一座谎言之山。 谎言,被我草草填回词矿的剩余物, 如今已露出它黝黑的引线。 II 我信任,抵住我全部的羞赧。 而夜色将它黏连的喜事,按入金壳中 浣洗,发白。被兜起的 沉默,一座铜钟,稳坐着 它秒针失落的断面。我们暗自角力 如现代机械中一次微型的剧演; 又懒于躲开时间。 III 当手指停在你悲伤的源头 蘸取金粉,你试图剖开的机心—— 残留的本来之物,堆叠着,引向 你胸中的一次逆转,或命名术: 水獭在虎齿间摆动身躯,从最柔软处 坠向舌心。早于无言之境。 IV 你仍藏匿着虎纹,灵巧的唯物? 是修辞的剃刀,我握着,将谎言削平 ——真空中,一层蓬松的切片。 你泪眼如磁石,让小悲伤 绕圈。而被缩写的命名之物,脚下 正结冰,蹈着椭圆: 蘸金粉的手指,拨弄它对称的乳尖? 2015. 3 在六点钟那边 一切已开阔,在星与星之间。 六点钟的林道,从尽头递来微弱的光 为我们描下小小的扇形。 记忆的屏风,正待我们旋开 或扭紧。比它更近,是风的喘息。 我们轻盈地踏步。落叶让出一条隧道。 孔雀的形状,比风更轻地撞击着。 或者,这唯一的游者,试图在成群的 街灯里描出一条隐秘的线,连接起夜幕上 大大小小的橘黄。 导游图,将我们引向记忆的入口; 抑或回旋着,畏惧于近乎黑的底片? 年幼的父亲,能否从我紧闭的唇间 夺取那无声的词。这些年,记忆的丝线 坚硬如常。梦中它们如钢针: “每时每刻,你拆解我。 又将我缝合。” 街灯上橘黄的孔雀,擦肩而过。 而你,此刻伸缩于记忆之外 的影子,将举起六点钟弯曲的表盘。 六点钟。古老的催眠器。 你切分这时辰与美意,精确如剃刀。 听得出,我口中残存的半斤叹息? 仅一瞬所扭转的事:时刻与时刻 叠合的尾翼,一片遮起了光斑的忧喜。 2014.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