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我有五事相告

我有五事相告 作者：鲁米[波斯] 为你读诗：慧冰 醒转过来的情人直对着他的爱人说: “你是我心绪围绕的长空， 是爱中之爱，是我复活之地。 且让这扇窗当你的耳吧， 只因渴望你倾听的静默， 和令人精神一振的笑靥， 我失去过知觉不只一次。 你的专注钜细靡遗， 包括我的多疑。 你明知我的硬币是赝品， 但仍欣然接受 我的厚颜和虚饰! 我有五事相告， 每件事情相对于手上的一根指头。 第一，当我离开你， 这世界就不复存在， 也不会有其他世界存在。 第二，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寻索的 始终是你。 第三，我何苦学会数到三? 第四，我的麦田正在燃烧。 第五，这根指头代表拉比娅， 换言之是代表另一人。 但有什么分别呢? 我说的这些，是话，还是泪? 悲泣也可以是一种演说吗? 我该做什么好，我的爱?” 他如是说着，周遭的人 开始随着他大喊，又跟着他狂笑。 大家在爱者与被爱者的合一里，齐声默吟。 这才是真正的宗教，其余的 不过是散落的脚镣手铐。 这是奴役与自由的共舞。 梁永安 译 （出自《在春天走进果园 来，我们谈谈灵魂》，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 爱与恐惧的故事 画家马托提有一本漫画叫作：霜的喧嚣，讲述了一个爱与恐惧的故事，一对相恋的爱人像往常一样从沙滩回来，女孩对男孩说：“我想和你生个宝宝。”女孩的话像一把钥匙，开启了男孩恐惧的盒子，他对生活、对自由、对孤独的恐惧完全暴露了出来，并吞噬了他。女孩见此伤心地出走了。 一年后，男孩收到一封女孩的来信，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孤独是关押我们恐惧的牢笼。”信是从很远的国度寄来的，男孩找来一张地图，仿佛在地图上，他闻到了女孩肌肤的味道。 在信里面，女孩没有说“来吧”，也没说“我在等你”，也没说“我想见你”。男孩看着未见之语，决定动身去找她。 一路上，男孩与孤独相依为命，并经历了真正的恐惧：一场森林大火，一次失明。出院后，医生建议他先去寻访一座古城，并告诉男孩“只有它们了解我们曾经忽略的东西”。 男孩趴在古城的池水中望着自己，在黑暗和寂静的井中，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逐渐触及到恐惧与爱的模糊边界，由此更深地认识了自己。 寻找女孩的过程像一条取经之路，磨砺着男孩的心智，最终他们重逢了。是爱，见证了他们的会面。 奴役我吧！爱神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切烦恼便开始了。 一股强大的渴望从你的身体和灵魂中发出，它们向外冲撞，欲从你的自尊和自卑中挣脱出来，奔向你的爱人。你的感觉变得灵敏，连打瞌睡的频率都明显减少，那些被你忽略的风景、被你搁置的爱好又重新焕发了生命，一切都红通通的，充满了生的活力。视线和听觉也像通了电，你把开关放在了爱人的手里。你要把你所有的美都调用起来。 但即使这样，这一切在你的爱人面前，仍然自惭形秽。 痛苦便这样产生了，思念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汹涌地拥上来。多久才是个头呢？你想到了永恒，怎样才能让你的爱人永远不离开你？你充满恐惧，你的心交出去了，骄傲的身躯也交出去了，这该死的牵扯，你将如何面对你自己。这时你才醒悟，你已被爱神奴役！ 暴力不是开始于 一个人卡住另一个人的脖子 它开始于当一个人说 “我爱你： 你属于我！” （《暴力》傅立特[奥地利] 马文韬 译） 当你意识到「自由」，「爱」的交谈才真正开始 有一个朋友，她说她与爱人的关系有点像《盗梦空间》，“当你越了解一个人，你就越深入地进入他的梦里，你会发现，那里面一层比一层黑暗，一层比一层孤独”，这时你感觉自己要被吞噬掉了，你在一点点地变成他，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自我，失去自由。 于是你试图去控制和改变他，想让他按照你的道路来走，因为你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把你们的爱情引向光明。最终你会发现，这方法不仅使你们痛苦万分，还让你们彼此都变得面目可憎。 柏拉图认为最早的人类是一个肉球，拥有四只手，四只脚，和两幅面孔，诸神惧怕人类的力量过强而图谋造反，于是为了削弱人的力量，便将肉球截为两半。从此，对孤独的恐惧，和对完整的追寻，便铸造成了人类原初的痛苦性格。 鲁米在诗中，给被爱所困的我们提供了一条途经：在奴役与自由中共舞，以达到爱者与被爱者的合一。 赤裸地展露真实的自我，并接纳和观赏一切，不予占有和控制，以第三只眼睛观物。这时你将看到，两个自由的灵魂的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