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爱云：心中的月亮（献给故乡宜川）

心中的月亮 王爱云 没有人不爱母亲，无论她什么阶层、地位；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家乡，无论它贫穷还是富裕。李白把床前的明月，看成了故乡凝结的白霜，饮一杯薄酒，浇灌离乡的清愁。 我是土生土长的宜川人，祖辈靠给人揽工维持生活，解放前老外爷省吃俭用，花银元刚置了几十堆地，富人梦做了没几天，就被政府收走了，又从头跟着干社会主义。 爱这贫瘠、干旱的土地， 零星的雨水，焦灼的艳阳。夏天迟迟不走，蝉鸣还在继续，蟋蟀唧唧吱吱的发出弹唱。田埂上一朵小野花，也能温暖人心，让人觉得生命的美好，感动于它直立天地的昂扬精神。 闲暇爬爬凤翅山，看看湛蓝的天，看看满山的绿，满山的蓬勃。惊讶于这里一丛，那里一簇的小花小草，在阳光的抚摸下焕发活力。看那些金龟子在草上爬，蜘蛛网一圈圈的在闪光。内心仿佛一阵清风，一切都那么洁静，那么熨帖。空旷的世界，万物都在呼吸，有的生长，有的枯萎，是多么值得珍惜的瞬间。这是故乡的小景，四季变幻不停。 要看大景，当然也有。春天一片花海，夏天一片碧绿，秋天果实累累。上了塬，随意走走，到处都是苹果。引人注目，香甜肺腑的红富士苹果，口感口碑绝佳的养生果子。人们把这些果子，安置在“闺房”，日夜保养，给她们穿上红色嫁妆，等待远方的如意郎君上门娶亲。 一条大河悬在故乡的半空，隆隆的吼声震的十里八乡地皮嗡嗡，这就是砰砰直跳的黄河心脏，这就是奔流不息的壶口瀑布。当你无精打采、活的腻味的时候，不妨到黄河岸边看看。看看水花四溅激起的彩虹，看看跌宕起伏的壮美诗篇；遥想大禹、女娇的传说，感受先祖创业的艰辛，一群光着上身的船夫拉纤，聆听河岸上旱地行船的远古号子。 如果你还不满意，那你爬爬蟒头山，在白皮松的涛声中，倾听天籁；在盘古山的高顶，看古人是如何修行，如何餐风饮露，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寿的。 在村里呆了几天，那些熟悉的老人，过些时候，就消失了，邻居的妈妈去世了，过三七， 儿女们哭天抹地的。死的死了，一去不复返了；活的活着，天天劳作不休。父亲去年曾经说，村里比他大的有九个老头，言下有些悲凉的味道。 记起了我肺气肿的外爷，糖尿病的外婆，神经不太对劲的爷爷，八十多岁的奶奶，他们挑粪，纺线，拉家常，操劳家务，干各种活，从旧社会到解放，从灾荒饥馑到能吃饱饭，给人揽工到公社食堂到自己承包，参加植树造林、修公路，农田基建大会战，见过多少世事变更，直到一病不起，长眠地下。看着日渐年迈的父母，懵懂淘气的外甥，一茬一茬的庄稼，觉得光阴真是温情又冷漠，该说些什么呢。 常常梦见，荒草淹没的窑洞，院子里萤火虫飞舞，篱笆门外的硷畔，挂在槐树稍的月亮，夏天里伙伴戏水的老池，村口很粗很壮的老槐树，打麦场里的辘轴。 古人云，“人生如寄”，“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就这样走走停停，看云，看花草，听鸟鸣，走路，沉思；就这样看风景，沉浸心中的月亮，沉浸美中，直到风干成化石。有人知道你是爱着的，这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