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记
作者/梅一眉 诵读/枫舞灵动
温软的四月已经走远了,一树一树的花开已经一一赞美过了,这季节也因赞美而热烈起来,走进了热烈的五月。
他在湿地公园的跑道上小跑着,我在路边拍一拍粉蔷薇和红石榴。他收获他的,我收获我的。五月午后,阳光渐渐西移。
湿地公园走一圈,拍,拍,拍,拍回来一个粉红色的世界。
蔷薇花一簇一簇地盛开着,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之间有嗡嗡的蜜蜂钻进钻出窃窃私语,石榴花一红一艳得笑着跟风嬉闹,有蝴蝶悠闲地飞来飞去。我不忍惊扰,又忍不住惊扰,蜜蜂蝴蝶带我玩儿。
就要离开这里啦,已经住了三年的大华,已经看了三度花开花谢的湿地公园,在别处会有怎么样的五月,怎么样的蔷薇与石榴的约会?
五月带给我一次次惊喜,女儿的小升初,女儿的中考,儿子的出生以及儿子的幼升小......如今的五月,将来的五月,我都热烈期盼。
我们家的小熙哥。六岁了,小小豁牙子,每天都会带给我们惊喜与欢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边心里面甜蜜蜜的,一边又希望他慢点长大,好矛盾的说。
女儿18岁已经亭亭玉立了,开始不带我玩儿了,喜悦的忧伤中,偶尔征求意见问问,“老妈这件衣服式样好吗?”我那个叫受宠若惊。
已经好久好久不敢照镜子了,怕青丝缕缕间夾的刺眼白发根根,怕听日渐苍老的声音,怕春去春来让我愁,肠子悔青了,平白要个二宝,催人老呀,此处允许泪千行。
可是孩子,我在聆听你们的生命,
花开叶展的声音。。。
不由又喜春去春来让我醉
20年过去了,那个青涩的声音还在耳边,等你,等到你看见我了。10年够不够?我不知道!
我能说我没听见吗?我能说我视而不见吗?我就一直一直走,走过了有你的地方,走过了没你的地方,走过了一树一树的花开,送走过一季一季的花谢......
你就直直得站那儿,跟你的直筒裤脾气一样,风景实在太不美。大哥,拜托你靠边站一点,我只听见你傻傻的笑。
20年了,对,没错!结婚20年了。可以写一写《瓷婚记》了。依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好。
煮饭不知道放多少水?炒菜总要问放多少盐?永远找不到自己的袜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还记得第一次送我红玫瑰🌹,就孤零零的一支,他说我很慷慨,一生一世。接过来,花香里怎么是香水味?“made in wood”。那天这哥们跟另一哥们一起去买的花,我与好姐妹一起嘲笑那对傻里巴机。
这嘲笑声回荡在20几年的岁月里,语音绕梁不绝。那哥那姐有了各自的家庭,这直筒裤一直一直在那儿。
我爱谁?谁?他说他们爱你,可是没人懂你。他说我懂你。
我为什么哭了呢?没有婚纱,没有项链和戒指,一个家,简陋的教学楼里一个楼梯间,没有自来水没有卫生间,就一个将就用的炉子和四处透风的窗.....
第二次送我红玫瑰,我已经挤上了开往上海的火车,你一只手牵住女儿,一只手举一支红玫瑰。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傻里巴机,这回的笑更多了一份怜惜不舍:“是真花,也是真心。累了就回家,我和女儿在家等你。”
上海的冬天特别冷,空气湿漉漉的。东海吹来的风刺骨,多少次深夜冷醒?多少次想念那将就着用的炉子和那四处透风的窗?
天空有天空的脾气,该下雨雨稀稀落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各自的天气是那么不同。争吵,争吵,烦人的争吵。。。让人窒息!
我不肯回去,我不肯回到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去。我带着女儿逃出了命,我说过,我要重给她一片晴朗的天空。
他放弃了铁饭碗,放弃了熟悉的环境和升迁。来到了这个让他爱让他恨的城市。他说:“我想知道你现在是谁?”
他重新认识了我是谁?我就看着他成为他自己,他也看着我成为我自己。
不经意间,几根白头发爬上他的双鬓,青涩已不在。说起话来经常忘了要轻声细语,忘了要送我红玫瑰。脑袋里装满了账单,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他的七言诗,满腹经纶。。。
要问这傻哥们到底有什么好?那就是放任我吧,再就是我到哪追到哪?还有呢?就是对我的不好视而不见吧。
那就依了粉蔷薇对红石榴的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