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文/黄梁
“很多年前这里是锦国最繁华的国都,只是现在,寸草不生,不能住人了,叫锦地。”
老妪满头华发,沟壑深纵的脸上满透着沧桑,她是锦地唯一的住民,守着一间破屋子,一个杂草纵横的土坡,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只是每当有路过的行者驻足,她都会给他讲一段不知所云的故事。
没有首尾。
人们口耳相传,直至尽人皆知。
……
笙歌迷醉,红锦地衣,熏炉袅袅,轻歌曼妙。
锦城依旧糜乱,依旧繁华的荒唐。
城外已经兵临城下,六军扎营,气势如虹。
城内却依旧醉生梦死,梦里浮华。
城,早就空了。
只是王座上那个高贵的男人依旧活在自己的梦里。
梦里,三千繁华,朝歌夜弦,他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王。
他有佳人在伴,有美酒十千。
纵使不能青名遗世,也便够了。
“洛儿,斟酒。寡人要抚琴一曲。”
他大笑着抚弄起手下的瑶琴,骨掌分明,弦弦动听,真叫神仙也再没有了的。
杯盏掉落,金属敲击着玉石的地面,泠泠清脆,像是刀戈相击的声音,透着无情的冷酷。
男人缓缓俯在心爱的瑶琴之上,眸色复杂,却噙着一抹极恬淡的笑,那甜极的温柔直教洛儿整颗心都要溺进去了,然后便是心甘情愿的沉沦。
洛儿解下外衣,轻轻的搭在男人逐渐冷下去的身体上,露出里面红白相间的嫁衣,一半红,一半白。
红的像血,白的像绫。
洛儿深情温柔的望着伏在瑶琴上的男人,她跟了半生的王。
他是世上最荒唐最无情之人,也是世界上最温柔最骄傲之人。
是她洛白眉此生最爱最恨的人。
她恨不能亲手手刃这个残忍无道的王,却也等不得想要为他穿上嫁衣。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她为他编织了一段最美妙的梦,全了他最后的尊严,也全了她半生的夙愿。
……
那天的火来的很突然,却以狂风席卷之势,迅速蔓延,整座城被火光映得如同白昼,黑夜里的暮景像被蚕食的枯茧,烈焰如虹,仿佛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法制着这片罪孽深重的大地。
城头上高悬着帝后二人的头颅,血水泥水混刷着雨水,不知模糊了谁的面容。
锦城,破了。
……
很多年后,久到不知道过了几百还是几千年了,焦枯的锦地长出了新芽,雨水滋润着万物,却依然流传着锦国不灭的传说。
背景音乐:《丹青客》 小曲儿 H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