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分享】《那个给你玻璃心的姑娘》作者：曲遥；朗读：篁竹瑾

欢迎关注文学茶社微信公众号：荔枝FM文学茶社 主播篁竹瑾新浪微博：@篁竹瑾 《那个给你玻璃心的姑娘》 作者：曲遥 朗读：篁竹瑾 （一） 兔子是众多死党中与我孽缘最深的一个，我们已经做了近十年的好朋友。 初见她时时在高二。那时的我还完全是个男孩模样，而兔子跟周围所有灰头土脸的女生都不一样。她五官清秀，皮肤白净，连丑陋的校服也因为她将里面的卫衣帽翻出来而显得格外好看。 成为同桌的那个上午，我们俩躲在书后面，从当红的偶像男团，聊到零食火锅，再聊到各自的怪癖，然后便深深确信彼此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不过，当我还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抱着本《哈利•波特》看得不亦乐乎时，兔子已经谈过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知道这件事是在开学一周后。当时班上有个个子很高、长得挺帅的男生，每天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上课睡觉，下课抽烟。那天是周一早晨，我在自行车棚停车时，看见同班的一个女生从那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下来，两人一路说笑着往教学楼走去。果然一进教室，就听见班上疯传他俩在一起的消息。那个早读兔子没来，等到第一节课时，才看见她红着眼圈趴在课桌上。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伏在桌子上哭泣。 下课的时候，我们去了操场。兔子同我讲起了她的初恋，和那个男生。她一直问我，明明我们暑假才分的手，他怎么就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我没经验，苍白的安慰大约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十分消沉，每天上课发呆，下课睡觉，看见前男友携新欢出现时，眼神便狠狠地闪过一道毒光，活脱脱一个怨妇形象。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段感情还会给兔子带来多大的伤害。兔子在两周以后有开始活蹦乱跳了，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3月底的一天，兔子突然一个下午没来上课。我心里隐隐有些慌乱。下课后我无意中听见后排的一个女生说，今天新兵入伍，下午看见中心广场上人可多了。直觉告诉我，她在那里。我取了自行车便往中心广场飞奔过去。 广场上空荡荡的，欢送仪式已经完毕。我绕了一圈，果然看见兔子坐在角落的一张长椅上。她看见我竟也没有惊异，拍拍旁边空着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问她，那谁当兵去了？她点点头。 你去送了？我又问道。她摇摇头，说，就远远地看了看，人太多，也没看清。 我撇撇嘴，怒其不争，但我看着她当时的神情没有说出来。 我们聊着聊着，天渐渐黑了。初春的夜晚还透着寒意，我们冷得受不了便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盘菜两瓶啤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后来她对我说，那也是她第一次喝。接着那股力气，许多不敢说的话，不敢撒的疯也都敢了。晚自习被我们自动忽略掉。从饭馆出去后我们又跑去超市买了几听啤酒。我们一路喝着酒，轮流推着自行车轧马路。 走到延安路尽头的十字路口，兔子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对我说，中考完那天，他就是在这里跟我表白的。 我默默地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兔子走过去在花坛边坐下。 当时假山还没有建好，不让上，他就带着我从临时墙上翻进去。有人上来抓我们，我们俩就躲在一个山洞里，吓得浑身都是汗。从上面下来后，我想吃冰激凌，身上没带钱，他就剩下两块钱。我说那就买瓶水吧，他说没事，他不渴，还是给我买了个冰激凌。 他不是读书的料，可初三那年，他为了和我一起进一中真的下了狠功夫。你看他不可一世的样子，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特别幼稚。他那时候跟我说，让我别跑远了，就在西安上大学，，他也使劲努力，哪怕最后在西安读个三本也行，让我别抛弃他。可现在呢，连高中都没上完他就一个人跑去新疆了。 你说他凭什么招惹我，招惹完后又去招惹别人，最后一走了之。他凭什么那么跩，凭什么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最后凭什么在这儿伤心难过的是我，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兔子说得语无伦次，眼泪鼻涕都搅在一起。我一边拿纸巾帮她擦脸，一边用手抹着自己的眼泪。我们缩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像两只相偎取暖的小动物，在冬夜的寒风中疗着名为成长的伤。 （二） 高考结束后，我和兔子分别被录取到西安两所一本院校。 兔子上的是一所理工类院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像她这样长得漂亮性格又好的姑娘，自然是一进校门就遭到哄抢。挑挑拣拣一个月后，兔子便火热地与一个通信专业的“挨踢男”投入了热恋。 自从那谁以后，我从未过问过兔子的感情，可没想到兔子走马灯似的换男朋友，彭于晏型、阿信型、赵又廷型…… 大二寒假，高中同学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我当时在外地没能赶回去，后来才听说，同学聚会那天，那谁也来了。 虽然我知道，同学的圈子很小，绕来绕去总会碰到的，兔子和那谁不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可我还是担心，怕现在这只情场上风生水起的兔子，会重蹈覆辙。 后来的事实证明，在这种事上，兔子果然从不让我“失望”。 开学前一天晚上，我在兔子发的状态下看见了那谁的留言。服役满两年，那谁向部队申请回来过个春节，然后在那天坐火车又回了新疆。留言里他告诉兔子，自己已经上火车了，还说了让她保重之类的废话。兔子就回了六个字，等着我去找你。 我飞快地拨通兔子的电话，以最大的分贝，用尽我的词汇量把她骂了一顿。兔子没有说话，只在电话那头默默地听着。、其实我只是想听她的解释，听她说自己是一时脑子短路才回复了那谁，或者那谁浪子回头感动了她，让她招架不住吃了回头草都行。可她什么也不说。那样的沉默告诉我，完了，这姑娘有铁了心的飞蛾扑火了。 就在那年的清明节假期，兔子买了张机票只身前往新疆。子啊乌鲁木齐下了飞机后，再坐10个小时的长途大巴才到达伊宁。那谁只有半天的假。就为了那短短的半天，兔子要在路上折腾两天，再加上一个多月的生活费。 清明、五一、暑假、十一，凡是能利用上的节假日她都会辗转去新疆看他。因为不敢告诉家人，兔子只能从自己的生活费里使劲挤出路费。大学剩下的两年里，她很少买新衣服，常常同时做着几份兼职。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2012年的寒假。兔子坐的那班去伊宁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原计划是坐一晚上的车第二天上午见那谁，但维修车过来还得一个多小时，要修好大概要到早晨四五点了。 那谁只有第二天一上午的假，等那辆车修好再赶过去是一定见不到他了。于是兔子跑去问司机，附近有打车的地方吗？司机说，往前坐一段路有个加油站，在那儿一般能打到跑长途的黑车。司机看了眼兔子又对她说，小姑娘你一个人千万别去啊，要走半个多小时呢，这周围荒山野岭的，太危险了。 兔子没有理会他的叮嘱，道了声谢后飞快地跑回座位背上行李包，然后跳下了车。 公路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遥远的旷野上隐隐传来动物的叫声，像是狼。草原上的寒风一阵阵刮过，她的嘴不住地哆嗦着，因为冷，也因为极大的恐惧。 不知走了多久，她听到身后有自行车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没敢回头，却听见那辆自行车跟在她身后放慢了速度骑着。那一刻，她害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手指哆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我从床上迅速爬起来，然后告诉兔子，让她把我当成那谁，大点声说话。于是兔子在电话那头努力抬高音量说，你就在我前面等着啊，对，就那个加油站，我马上就到……兔子一路自说自话，知道看到加油站的亮光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攥住电话抽泣起来。 那段记忆我日后回想起来都后怕。而曾经那么胆小，连晚自习上厕所都要我陪着去的兔子，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寒冬的新疆，一个人走完那么漫长而荒芜的一段夜路。 （三） 大四毕业后，我到北京读研，兔子则进了西安一个很不错的事业单位。那谁还有半年就要复员回来了，兔子决定留在西安等他。 最后一个暑假，我和兔子回一中散步。我们坐在实验楼下面的秋千上晃荡，和风中，兔子靠在秋千的铁链子上打盹，我在翻看她手机上刚从新疆拍回来的照片。 伊犁地区的风景美不胜收，有一张照片是那谁搂着兔子站在薰衣草地里。照片上的男生晒黑了也结实了，看起来比以前成熟许多。兔子裹着头巾靠在他的肩膀上，只露出眉眼弯弯。那目光，温柔得整片蓝天都要被融化掉。我转头看了看身旁慵懒的左摇右晃的兔子，终于释怀。无论曾经如何，至少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这个姑娘是结结实实的幸福着的。 故事到了这里，似乎应该画上一个美好的句点，历尽千辛万苦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就像所有动人的爱情故事一样，必定要有曾经的美好，才让人在分别的结尾更加怅然喟叹。 2014年年底，在经历了八年长跑，三年等待，在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后，兔子和那谁，彻底分手了。 分手的原因，也许有现实的因素，也许只是不爱了。当事人缄口不提，其中细节便没有人了解。我只知道，这份消耗了兔子整个青春的感情，如果到了最后没有走下去，那一定是她做的最不得意也就煎熬的决定。 这个3月，兔子来北京开会，空闲下来的一天我陪她在玉渊潭闲逛。兔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接起电话的兔子声音软糯，无比温柔。我在旁边冲她做了个鬼脸，她笑着拍拍我。挂掉电话后我问她，男朋友？她点点头说，差不多快是了吧。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像眼前的湖水，平静脉脉，却也在无波澜。 这世上姑娘的心最初大概都是玻璃做的吧。你初见它，觉得晶莹剔透，美丽异常，只想放在怀里妥善保管，悉心收藏。可是时间久了，便开始厌烦。厌烦那颗心太过纯净，容不下一粒沙子；厌烦它太过单调，映出的世界除了你还是你；厌烦它敏感易碎，脆弱无常。 于是你放弃了，开始寻找别的让你觉得新鲜刺激的东西。你将那颗心扔掉了，摔碎了，放在角落里让它蒙尘。而那个姑娘，丢掉了最初的那颗心，从此再也不敢轻易付出，再也无法毫无保留、倾其所有、失无所失地去对一个人好，再也无法把爱情当作信仰。然后终有一日，我们这个世界充满了将就后的皆大欢喜。 可为什么我们每个人，在兜兜转转后，在蓦然回首时，想起那个曾经给你玻璃心的人，还是会潸然泪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