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心面｜厉剑童

宽心面 厉剑童         1942年冬天的一天上午，一小队全副武装的鬼子兵从据点出来，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气势汹汹地开进了龙头村。         鬼子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找一个会擀面条的人给酷爱中国文化的藤野司令官擀面。         通过翻译，保长明白了鬼子的意思，便忙不迭地把四婶子叫来。四婶子擀面在村里是一绝，这手绝活是从八奶奶那儿学来的。        第二天这早晨，四婶子被两个鬼子和翻译官拖着回来了，村里人都惊呆了，四婶子遍体鳞伤，已经昏死过去。原来四婶子使出全身解数，给鬼子擀了三碗又细又软的面条，藤野一看立即暴跳如雷，在他的头脑里，面条又细又软，象征着dariben帝国以后的路走越窄，huangjun软不拉叽。藤野立即下令把四婶子暴打一顿......同时，限保长在一天之内，另找一个擀面高手，否则把全村妇女统统杀死。          眼看离交差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还没有一个妇女愿意去。鬼子将全村男女老少集中到村后的一个空场上，前面架着一挺重机枪，一个鬼子上前，一把抓住一个妇女，当胸就刺了一刀。又拉出一个孕妇，朝她的小腹狠踢一脚……鲜血顿时染红了脚下的白雪。        保长战战兢兢，正想随便抓一个交差，这时，年过七旬的八奶奶拨开众人，颤巍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一字一顿地说：“狗崽子，不要再为难乡亲们，我去!”        八奶奶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做好了三大碗宽心面。藤野看着碗里又宽又硬的面条，顿时喜上眉梢：“要西，要西，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好，日本的路宽宽的，日本的军队硬硬的，dariben天皇的放心宽心，面的，我的大大的喜欢!”         藤野夸赞着，端起一碗面，曲溜曲溜，狼吞虎咽，几分钟工夫，一碗面条便落了肚。藤野说，你的擀多多的面，多多的。八奶奶扬扬手中的擀面杖说：“这个小，擀不出来，要大的擀面杖才行。”藤野对保长说：“你的去找长长的擀面杖。”八奶奶说：“不用找我家里有，我回去取。”         又一场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藤野让八奶奶整整做了一天一夜的宽心面。藤野计划偷袭八路军的一个秘密联络处，阵前用宽心面犒赏士兵。         早晨，鬼子据点里的一块雪地上摆满了几十碗宽心面。一旁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鬼子兵。那又宽又白的面条在白雪的映衬下让人垂涎欲滴。藤野看着八奶奶麻利地一碗一碗浇好汁，就把手一挥，鬼子们早已等不及了，蜂拥而上......         八奶奶站在一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鬼子哪里会知道，早晨四婶子被拖回来的那一刻，八奶奶就已拿定了主意要给鬼子擀面。早年开药铺的她悄悄将一根长长的擀面杖用剧毒浸泡了两个时辰……         几十年后，在抗日纪念馆的陈列室里放着一根米半长的擀面杖，擀面杖旁边的纸片上记载着这样一段文字：1942年冬，龙头村西的一个鬼子据点里，40多名鬼子被人毒死在大院里，厚厚的雪地里丢弃着一根栗子皮色的擀面杖……(《小说选刊》2009年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