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徒步文旅之清玄专栏•禾妹(2016.7)

花瑶徒步文旅之清玄专栏•禾妹(2016.7)

2016-08-13    13'21''

主播: 吴琼为你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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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六月六,花瑶一年一度的晒衣节,世世代代的花瑶女人传承着这古老的节日。禾妹每年的六月六都会把自己的葬衣拿出来晒晒,这已经是第七十三个年头了。 清晨,山间静谧,清风徐徐吹进这个院落里。 禾妹坐在门前轻唱着瑶歌,二儿子奉族弄在灶房里烧火做饭,儿媳回娘家去了,尚未转回,家中只剩下母子二人。在这近处篱笆环绕,远处青山起伏的院落里,母亲的歌声阵阵,儿子烧火的炊烟袅袅。待到母亲禾妹歌声停下来,儿子奉族弄点燃一只烟,便喊母亲来灶房来坐。禾妹边应声,边缓缓起身,朝灶房走去。禾妹如今已87岁,腿脚不同往年,走起路来略显蹒跚。两人并排坐在灶边,灶里的火烧的旺盛,响着噼噼啪啪的声响。母子两人断断续续的用瑶语讨论着。当陷入沉默时,奉族弄轻轻弹落着烟灰,母亲禾妹望着门外连绵的青山出神。不知哪片空谷传来的清脆鸟鸣,听的人陶醉,这一刻仿佛光阴静止,永远定格在这个清晨。可灶里的火苗已由盛转弱,慢慢萎去,门外看似亘古不变的青山也正在历经沧海桑田,何况这人世间的生命? 太阳南行,六月六晒衣节的阳光照射着白水洞,儿子奉族弄已下田去了,禾妹关了门,走过缠绕着绿色藤蔓的篱笆,便朝寨子里走去,她要回下面大儿子奉族清家里晒葬衣。禾妹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在寨子弯弯曲曲的路上,她的身影与对面的石瀑青山相应相合,年轻的时候她曾爬上那高高的石瀑,与人对歌,那时候映山红开遍山间,火红好看。风吹来,往事逝于大山深处,现如今姑娘已不再年轻。 寨子里随处可见的巨石上,晒着花瑶女人精美的挑花裙。禾妹从旁边经过,没有直接回大儿子奉族清家,转个弯到周妹家去了。门前的篱笆上晒着周妹的葬衣,两人站在旁边闲聊几句,就转到屋后的屋檐下,这里晒满了周妹的葬衣,每一条精美的挑花裙都蕴藏着周妹的生死故事和生命愿景,每一个图案都传承着花瑶古老的民族记忆。禾妹轻抚着周妹的葬衣,看着她的挑花裙,两人细细交谈着上面的图案。周妹又拿出自己红色的绣花鞋给禾妹看,这是她入土时要穿的。两个花瑶女人看着晾在竹竿上的挑花裙,她们深知终有一天自己亲手绣的葬衣都会随她们而去,等生命终结的那天,她们将回到山的另一边去。 禾妹在周妹家停留了一会儿,就要回大儿子家晒葬衣。禾妹走进她再熟悉不过的老屋里,十八岁那年,她从崇木凼嫁进这个老屋,在这里为人妻为人母,生命从清晨走向日暮。在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以晒葬衣的方式熟悉着死亡,死亡在大山深入时时刻刻发生着,生命却得以生生不息。 禾妹打开她的女儿箱,拿出自己的葬衣,翻晒在阳光下,她小心翼翼的展开每一件挑花裙,用手轻轻抚平后,一件件挂在竹竿上。阳光下的挑花裙上绣着古老的龙的图腾,这是花瑶人古老的信仰与崇拜。 禾妹把晾好的葬衣晒好,又重新抻了一遍,才回到阴凉的地方坐下。 禾妹望着葬衣出神,八岁那年,她和奉族清的父亲指婚,那时候她还是个奔跑在梯田上的花瑶小姑娘,生的好模样,也唱得嘹亮的山歌,也是那年,她绣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条挑花裙,小姑娘在屋檐下,在古树林里,她绣着自己的裙子,把青山与图腾绣进去,也把生命一同绣进去了。长到十一岁,她定了婚,母亲开始教她学挑花,从那年起,她开始为自己绣嫁衣,等到为人妻的那天就可以穿上,做一个美丽的花瑶新娘。沈家有女初长成,十八岁那年,她就从崇木氹嫁到这白水洞古寨,母亲传下来女儿箱和五件挑花裙就是她的嫁妆。眼下,原来的嫁衣,不久后就是她的葬衣。等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女儿会一件件给自己穿上,禾妹将穿着用近一生心血绣的葬衣,从此沉睡在大地之母的怀抱。 这时,阳光普照,风从远山吹来,葬衣随风飘动。 午后,天阴沉下来,禾妹就早早的把葬衣收回来,一件件的折叠进她的女儿箱,用锁锁住,钥匙就贴身放着,这是她一生最宝贵的物品。 随后,就和儿子奉族清坐在木屋里聊起了过去。十四岁那年她师从父亲学习梅山法事顿铜,父亲死后就把顿铜的法器传给了她,从此开始碾转花瑶各个寨子,医治病者,开路死者,安宅避邪。法器一响起似乎能使处于苦难的人遗忘痛苦,深信着希望的到来。现如今,禾妹已经将自己的法器和顿铜技艺传给了自己的女儿画妹,由她传承着母亲的顿铜技艺。 这世代传承的古老巫术根深在世代花瑶人精神信仰中,仿佛能使花瑶人产生巨大的生命潜能来抵抗一切,构成一个强大的世界,却依旧无法抵挡生命死亡的脚步。 日暮降临,夕阳归西山。禾妹的法器阵阵响起,萦绕在瑶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