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主播:娜娜 文:暂庐 1911年7月17日,在北京一户无锡人家里出生了一个女婴,这就是前几天刚刚去世的杨绛,现在正被铺天盖地的纪念和追挽着,就在这一年,黑龙江呼兰县有另一个女婴更早十几天出生,是中国现代文学里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女作家萧红,1941年的时候,客中病死在香港,去年还是前年,许鞍华导演拍了一部《黄金时代》,说萧红的往事,当时也引起过一两个月的热烈讨论和八卦,现在已经没人提了。晚几个月,武昌起义发生,过了年之后的二月,隆裕太后代表清帝下了逊位诏书,这么说,她们两位先生,还正赶上都算是清朝来的人,同岁的两个人,萧红早走几十年了,杨绛刚刚去世,世间又少了一个经历过清朝的人。 这两位命运不同,风格不同,在我们平常人看起来,似乎又有幸与不幸之分,人说一是天妒英才,一是神仙眷侣,其实幸与不幸都是他人的谈资罢了,于拥有那激流或徐阔人生的本人没什么关系。不过看照片呢两位都不算非常漂亮的人,所以也只能说很有气质。萧红年轻时候的留影那叫一个朴实亲切,真是放到建国后任何一张宣传画里都能弘扬主旋律。杨先生亲切和蔼,年轻的笑眯眯的,像一个好脾气的白光(上海孤岛时期女影星、歌星)。其实民国年间的那些文化人呢,纯粹漂亮的不多,张爱玲算还行的,林徽因都说好看。其他女性就不评论了,随便过于具体的消极的评论女性不礼貌。男的嘛,鲁迅什么样子大家都很熟悉了。肖军身材瘦小,郁达夫鼻孔向前,徐志摩面长如摩崖,潘光旦像已故相声演员牛振华,胡适像改良版的俞敏洪,周作人像不会骂人的二逼瓦西里。要说真好看的,共产党早期领导人瞿秋白亭亭如竹是好看,三七年之前的汪兆铭好看,至于沈从文好看,是三十岁以后的事情了。不过,青年钱钟书是好看,谁否认这一点是和总体美学对着干。看杨绛在围城后记里写一位知识人,问他遇到钱钟书的时候是不是被他的英俊感染,是不是翩翩如也。杨说第一次遇见钱,他穿长衫布鞋,带大厚瓶底儿眼睛,一点也不翩翩。这倒真是能让人想象的到这种神采,迂阔从容的书生日常。杨在另一篇文章里说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感情色彩上不再调侃,说青年钱钟书一派“蔚然深秀”。读到此处一笑,这不就是说毛头小子吗,林木葳蕤连绵,谓之蔚然,这不就是说好久没剃头吗。 上面一段太长了,所以要分段了。不过接着说。到这里好像已经能看得出一点民国语文的妙处,对当时人来说呢这是是日常的思想言语,今天的人看上去一派陈年风流,神韵跳出。样子嘛就是那个样子,但是彼此欣赏的人有爱,有情怀,有温柔,有累积的对内美和修能的辨识力,自然如明月照沧海,暖日照蓝田,能在一片荒芜无华里认出璞玉和遗珠。这种东西今天不见了。当代汉语光秃秃的,充满各种违章仿古建筑,靠写字为生的人们相互骂起来居然好意思直接就“撕逼”,全朝下三路去,据说大多是觉得鲁迅早已不行了的,你看鲁迅和梁实秋的交锋那什么境界,狠毒不失文雅,比你们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说到底是人心变坏了。倒不是说道德意义上的坏,道德这个事儿不好讨论,这里不讨论。人心变得浅薄、轻浮、不耐烦、没归依(尽管我写公众号随便写,错别字不检查但是这个确实没写错,这里说的不是“皈依”)。所以唯恐话说得不满,唯恐话说得慢了,唯恐话说了没人听,唯恐别人说自己不好,既唯恐没赶上热点新潮,又唯恐被别人说的困扰。从前慢,现在快,都等不及了,你的问题是想的太多而读书太少,我读书耽误装逼啊,不是有公众号吗,看看够了吧。但是几个我喜欢的意见领袖观点不一致啊,要撕逼啊,我怎么站队呢,看看他们怎么骂来骂去的,都不喜欢了,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果取关。 杨绛去世,引来了活人们的很多热闹。朋友圈点蜡烛微博转发各类真假名言这就不说了。随后就是嘲讽的声音,你们丫的和人家熟不熟啊,读过几本书啊你也配缅怀。我配不配你说了算啊,我还没操你妈的我就是处男啊,你看看,斯文丧尽,上一秒还在沉痛哀悼,含英咀华。这就是个比心脏、比嘴毒、比不要脸的时代。这么多年了,有个弄新儒学的人,当年写一篇近现当代儒林学林八卦事的文字,引来一群蛆虫八卦哪些人指哪些人,写得看得一点读书人知识人文明人的样子都没有,真是恶俗透顶。杨绛去世,又有人说当年她如何如何,所谓黑历史,什么死者为大,我还不能说了。其实本来我们看人看事,不是很清楚吗,有很多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它也许真的发生过,哪又如何,更何况很多就是捕风捉影,是一个恶俗的灵魂以自己的境界和见识去想象另一个灵魂,读书应该这么读吗?你读书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不仅仅是要看作者通过作品如何向你敞开,也要看自己是如何朝美好敞开。很多人很多事,你不能完全认同,不知道对不对,错在哪里,你就你理解的美好的那一部分走去就是了。人生很长,你着什么急呢。都是人世间的过客,有人说前面是坟墓,有人说前面是献花,说的都对,你走不走,你不走也得走,你要怎么走,这就是加缪说的个人选择了,萧红和杨绛,一个度过了四十一岁的一生,一个度过了一百零五岁的一生,一个忧愤而死,一个和缓而逝,性情不一样,生命大不同,你说她们的一生无错,从不愧疚,凡事皆高洁,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求她这个何必呢?她们写作,她们生活,我们在作品里要去发现的是那个好灵魂。说的极端一点,就算一个伪君子,一个叛徒,有没有可能在作品里面对自己战栗愧疚的内心去诚实书写所不能有勇气去终于承担的内心渴望和人生正路?这种感染力能不能启迪后来真正的战士和英雄?去启迪人世间的爱与正义?这是有可能的。看书,固然开卷有益,但是再进一步,也要看看书的人呢。当你面对宇宙,你仅有一颗联系着昨日有限自我和无明之火的狭窄心脏,你将如何茁壮,如何耀亮,如何广大? 世间的时间是连续不断的从过去一路流淌如河流直到当下的这一刻,清朝的消散,民国的肇造以至于护法、保路、北伐、抗日、共和国成立、整风、反右、文革、改革,这些发生并不靠一个计划,其间也未曾skip过哪怕一天,只是人们大多提起过去,摇摇头说,现在不比从前了。小马哥耸耸肩,这个世界不适合我们了,因为我们太怀旧了。可是没有经历过去的小年轻也要怀旧,在数码的时代玩胶片,穿唐装汉服,摆拍曲水流觞。懂的经历过的人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却也不说什么,说什么呢,没得说。学者研究社会学、思想史,要说的很多,一堆名词轰炸过,断裂,时代发生了多少次断裂。学者严肃(略带沉痛地)的说,断裂了。文艺女青年引用张爱玲的《十八春》,是这么表述的:“我们再也会不去了”。然后呢,屌爆了,炸裂,你麻痹,去死也是他们。你有什么回不去的,你回身向好,随时就回去了。 愚蠢的人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方便快速广泛的获得附和的声音,每个人身上人性的弱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容易被蛊惑,这是科技的进步。过去的人要想找一个愚蠢的同类要费很大劲的,就算见面了彼此也还不好意思,现在坐在网络跟前,大家肆无忌惮的不要脸起来那是相当的痛快。 回到杨绛,杨绛有一篇散文,题目叫做《老王》。这篇文章据说收入中学课本,估计是近二十年的事,我读中学的时候还没有这篇课文。写的是北京一个孤独的老人,老王,是一名三轮车夫。他人很好,尽管自己很苦,但是乐于助人,宅心仁厚,总为别人着想,最后孤独的死了。最后一句话是“几年过去了,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这句话很打动我。一个人要有好心,就懂的同情。但是呢,现在都是些什么?哈哈哈哈哈。活该。现场打脸。终于撕逼了,坐看抓奸,小三活该,渣男该死,搬板凳。 所以,当你在怀念逝去的那些?你在怀念什么? 写完啦。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是我的风格。最后放几张我拍的照片。图文关系不大,真要找关系,那你也能找的出来。我的读者都很灵的,我想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