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乌龟》

祭一只小乌龟文     你走了。这喧嚣城市在一个小生命消逝之时波澜不惊，但十数年来在我脑中形成的唯物的理念却不禁动摇了。多希望灵魂在这浩淼宇宙中是存在着的生命的物体啊！——今夜月白风清，果如我所愿，则这朗朗月、习习风恰是为你而美好。你此时当飞扬在黯蓝的夜空，象离开了人体的黑发，自由而欢乐。多好！     我是一个痴人，在抱着着痴傻愿望的同时，还奢求你有暇来听我这一段心声。     其实买你回来，并非是为了象征或暗示什么——尽管你还拥有着一个异性的伙伴，尽管我也希望与身边的女友想你们一样厮守在一方空间，爱情像传说中你们的寿命一样长久。     和女友信步在热闹的长街时，为你，我们收住了陶然的脚步。在一个小小的日常用的洗漱搪瓷盆中，几十个像你一样的小生命在拥挤着，挣扎着，丝毫没有你们惯有的雍容和悠闲，小小的爪子不断地抓着搪瓷盆的周沿，无助地划出一阵一阵连续的刺耳的声音，何等地惹人怜啊！小贩随意翻动你们玲珑躯体的粗鲁的手和讨好到近乎乞求的面孔脚叠着，让我在一刹那间明白你们一定在渴望着离开他，一定在渴望回到水流潺潺的河流里。虽然你们身处水中，我却如此强烈地感觉到你们因希望、因盼望、因祈望而产生的绵绵渴意。我为自己羞涩的钱袋而羞愧，我只能选择你，并无奈地强加给你一个异性，为了你不孤独。我不能把你送回到河里是我的无能，但我和女友都期望着呆在小小玻璃缸中的你们能够象我们一样相爱。因为你是她的唯一，她也是你的唯一。     当我和女友用塑料袋托着你们返程时，风、阳光、长街上熙攘来往的行人和我每出门即发愁的晕车的毛病都忽然变的不重要，那一刻我只想小心翼翼的呵护你们，一如在生活中呵护我深爱着的女友。已经是黄叶落尽的季节，身后的城市远了，坐在颠簸而拥挤的公交车上，我感觉到两个小小的生命与我和女友发生了如此贴近而深刻的关系——两个生命和另外两个生命。我探出右臂环抱住女友，眼睛里有温暖液体涌上来。     我把你托付给了女友，我坚信她的善良会温暖着你们。你们在局促的玻璃缸天地中相守，有恰够你们浮出水面的薄薄的一层细沙，有食，有宿，相濡以沫，还有我的温柔而体贴的女友的照顾，真比相忘于江湖要福气的多呀！——我快乐的想！     但在短短二十几日后的现在你竟去了！我在电话这端听到这噩耗如遭雷噬，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象电流一样一下子袭遍了我的全身，稍后才知道惊慌失措，像一个不小心碰碎了妈妈所珍爱的花瓶的孩子。——你美丽的生命竟如此脆薄。     我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迎接你小小的悲哀的躯体。你还是一种游泳的姿态，四肢张开着，却已僵硬，像中了某个童话中恶毒巫婆的魔法。这僵硬的姿态暗喻着什么？我已无从明白。只是剩了你的伙伴独守着这寂天寞地，你于情何忍？若我，怕要随你去了，何况它如此可怜的躯干？     女友哀哀地站在递你出来的窗台上，嗫嚅着，试图解释什么。     我在想，也许穷尽我的一生都无法让每个人明白生命平等的道理。     托着你小小的药盒的灵枢，我来到校后的人工湖边，在还茂盛着的草丛中掘了一个小小的坟坑。它不深，我希望你的肢体在明年春初新草抽芽时再度被分解、吸收，转化成青翠的生命的个体；它也不太浅，再来几次肆虐的雨水也不足以把覆盖你的泥土冲刷开，不会让你再受了哪怕零星的委屈。在这里，你能日日听到你渴望着的水的声音，但或者你的灵魂要飞扬着回到你的初生地，那儿才是你真正的梦的栖居地？     我没有花环放在你小小的坟茔上，你且一我这篇唠叨的文字为息吧。     愿你的灵魂有着生时不曾有的无比欢乐，我的精灵！     请你佑着你脆弱的伙伴的生命得到维持，并原谅我，这样一个有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