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明代士大夫的遗愿清单

【夜读】 明代士大夫的遗愿清单

2016-05-20    09'15''

主播: FM1604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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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介绍: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是剧作家汤显祖人生的悲戚之年。这一年,他的母亲吴氏病故,仅仅相隔20天,父亲汤尚贤也随之离去。然后,心力交瘁的汤显祖,也走到了人生的尾声。 弥留之际,汤显祖曾写下《诀世语》七首交代后事:祈免哭,免僧度,免牲,免冥钱,免奠章,免崖木,免久露。这个一生仕途坎坷,写下瑰丽爱情传奇《牡丹亭》的剧作家,在最后的时刻,似乎洞彻了人生,走得洒脱,有如光风霁月。 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自古从来不少,如果说汤显祖算是其中的文艺青年,那么他同时代的胡廷试绝对就是个另类青年了。他的另类在临终之际,得到了最大的彰显。 有一次,同县以书法出名的许光祚,向胡先生求取书法作品,胡廷试说:“我的书法很拙劣,您为什么要它呢?”许光祚说:“字凭借写的人而贵重,写得工巧或拙劣是次要的。”胡廷试说:“我所看重的,就是不想让我写的字流落到尘世罢了。”临终时,胡廷试让家人放鞭炮,整夜不停,方才瞑目。放在如今,这不知算不算是行为艺术的一种。 经史学家黄宗羲对此分析说,阳刚之气被重大的阴气所禁锢,郁结不能消解,就需爆裂震动来释放它,于是有雷电、怒涛。胡廷试满腹锦绣文章,不为朝廷所用,难免胸中块垒郁结。假若不能通过“放炮”得以发泄,那么死后“必啸于梁,触于人而为怪物”。 人们向来以为,明代是个保守压抑的时代,此话不错,但也分阶段。明代中期时,城市商业经济日趋繁荣,束缚人性、天性的程朱理学地位,渐趋松动,取而代之的是王阳明的“心学”。再加上此时盛行于世的狂禅之风,明朝士大夫便宛如魏晋名流一般,个性张扬,愤世嫉jí俗,我行我素。于是中国民间传统的“讳言死亡”的风俗,就成为明代士大夫一个绝好的嘲弄对象。 而在这一类士大夫群体中,明代文学家康海也堪称典范。李渔的《闲情偶寄》里,记录了康海轶事。 康海在北邙山麓构建了一座园亭,洛阳北邙山不仅是军事要地,也是绝佳的风水宝地,自汉朝起,许多王公将相都选择最后在此安息,唐朝就有诗云:“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故在北邙山麓建亭子,眼前所见尽是一些“丘陇”,也就是坟墓。有客人问:“日对此景,令人何以为乐?”不料康海却答:“日对此景,乃令人不敢不乐。”这一行为与妙绝的回答,被明末清初著名的文人李渔击节赞赏,称为“达哉斯言”,甚至将此言借为自己的座右铭。 按照惯例,士大夫死后,死者子孙需请一些当朝显宦或文坛名家作祭文,这类祭文大多无法真实评价死者的一生。有个性的明朝士大夫们,当然不能从俗,便生前自作祭文、吊文,虽未盖棺,却对自己作一论断,无疑更能反映自己的个性和心声,所以,自草墓志在明代也相当风行。 面对死亡时,人们大多是以反思自己一生的生命历程为基础的,故虽是面对死亡,但堪称生死态度。而从明代士大夫上述的言行,可见的是明代士大夫自我意识之高涨,堪称自魏晋以后的又一高潮。 《阳明年谱》中记载:1528年阴历十一月二十八日夜,自知不久于世的王阳明,让人帮他更换了衣冠,然后坐了起来。临终前,他请人把弟子周积叫来,说:“我走了。”周积问:“老师有何遗言?”船里静得只听得见王阳明艰难的呼吸声。先生微笑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从王阳明的临终状态不难看出,他是坦然、安详地接受死亡,对死抱着释然的心态。这正是他光明磊落的一生、知行合一的主张的写照。 王阳明影响了明代文人勇于追求表达自我的意识,另一方面,明代的皇帝也起到了相同的作用。 在明朝,士大夫前仆后继,不畏强权,敢于同帝王抗争的精神,人格独立的程度,在中国历史上曾是绝无仅有的独特风景,堪称奇观。 在明代,皇帝向大臣认错道歉的事情,并非个别现象,朱元璋做过,建文帝做过,明仁宗做过,明朝许多皇帝都向臣下认错道歉甚至哀求过,这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是相当罕见的。 明代信奉程朱理学的思想家吕坤的一句话有相当的代表性:“天地间惟理与势最尊,理又尊之尊者也。庙堂之上言理,则天子不得以势相夺,即相夺,而理则常伸于天下万世”。可见,他们在张扬个性的同时,也以天下为己任。这也可谓是一种“达”。 对此,西南大学历史文学院教授陈宝良也有相同的评价:“明代士大夫在高扬自我意识的同时,仍然很好地保留了社会责任感。”所以明藏书家郎瑛说:“夫至死之际,而犹能自作挽词,亦伟矣!” 撰文/迦陵千叶、王文照 文章出自《中华遗产》杂志 2015年4月刊《鬼文化》 整稿:阿瞳 您可以关注我们的新浪微博 @中华遗产杂志 了解更多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