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好男人满大街都没几个

郅维是我同事,一个表情略带沧桑的男生。 他几乎是公司里来的最早的人,每天打开电脑,就一直忙个不停,吃饭喝水眼睛就没离开过屏幕。他没有女朋友,像他这样也很难追到女朋友,况且他还和一个好基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晃三四年。 他如果不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那是很不正常的。 郅维说:“像我这样的好男人满大街都没几个了。” 如果从细节上来说，的确。他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撩妹,缘分顺其自然,合适就勇敢去追。 在我眼中,他就是个极其会精打细算的人,比如超市几点的菜更划算,又比如去哪家火锅最是开胃。生活方面,他俨然是个强者,比起我们这些刚出社会不久的小喽喽,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郅维有个愿望。他说再过两年希望在鹏城付个首付,然后和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起结婚。我没有见到过那个女生,甚至很少听他提起,以至于不止我一人都误会他是个gay。 “你们这些肤浅的人啊,我是不希望我的女神被影响才臻口不谈的,你看看你们,送一包去污粉都清洗不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青梅竹马,其实是他高中时期的一个好朋友,因为熟到不能再熟,表白起来总是略带尴尬,所以郅维就把这事埋在心里。他想等他买了房,在鹏城稳定了,就立马向她表白,更甚者,直接向她求婚。对于她,他是有自信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直单身,明明她长得那么漂亮啊。 郅维比从前更努力了。他兼了两份职,除了在公司做运营,他还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淘宝店,已经做到了一个皇冠。有时候他忙起来,也会叫我帮他刷一两单,佣金两块。虽然佣金有点低,但是毕竟我的账号只有两颗心,也算不上是亏。 我有个同学来鹏城找工作,从前她是做包装设计的,因为嫌弃行业的涨幅有限,所以打算换一个试试。郅维听到了,下班后就和我讨论了起来,聊的久了,话题也便愈发的走远,最后讨论激烈的问题竟然成了:“一万元的工资算高吗?” 我说:“当然算。在星城,你是不知道工资有多可怜。” 　　 郅维说:“小米,你要知道,这是在鹏城。你要养家糊口,买房买车,简直是杯水车薪。算了,我说的再多也没用,你待的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我听的似懂非懂,可能那会儿刚出校门的缘故,对柴米油盐的生活概念不深,还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以至于后来的我辞职之后,才深切感受到没钱寸步难行的无奈。 郅维是如此的拼命,早出晚归成了生活的常态。但他并没有忘却女神,午休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对着手机偷乐。有一次他实在太开心了,果断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对比照,关于七年前的秋游和七年后的聚会。女神比以前更美了,清纯退却之后的满屏成熟小女人,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和七年前一样,嘴角边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郅维的心应该融化了吧,一向‘勤俭持家’的他居然给我们每人买了一瓶饮料加泡芙,虽然泡芙是买三送一啦。 然而六月份的时候,却东窗事发。 他自己开店的事被Boss发现了,公司有明文规定,内部员工不允许独自开店,如若被发现,将被辞退和没收半个月的工资。郅维去老板办公室解释,他不能没有工作,他很需要钱,他需要买房,他需要娶女神,他不能让自己努力了很久的梦想碎成渣渣。可是他讲的口干舌燥,老板却并不领情,一切涉及利益之外的东西都是耍流氓。 七月份的时候,郅维辞职了。交接完了手头的工作,他来不及向我们一一道别,便和好基友跨上了开往佛山的列车。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动态,也不找大家聊天。直到今年三月份,我们巧合的在对面的产业园区遇到,我才知道了他这半年的近况。 他去了佛山便全心全意的经营店铺,由于人手不够,他和好基友几人一天忙到晚,生意到淡季的时候才稍稍有空闲。女神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最近的状况,以及对未来的打算, 最后才开口说:“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 郅维的心里一咯噔,犹如压上了千斤顶,他小心翼翼,问:“那你答应了吗?” “我……”女神停顿了一秒,轻声道:“我妈说他家里条件挺好,我们见了一面,他人挺不错,幽默风趣……” 郅维走神了,其他的什么也听不见了。那会儿他脑补了一段画面:女神穿着洁白的婚纱,笑意盎然,而旁边帅气的新郎,却不是他。至始至终,他都扮演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可是女神啊,却在他心里凿了一个洞,播下了一颗种子,最后长成了一株名叫伤心的树。 “如果我早点表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郅维问我,“那么她现在应该睡在我旁边了吧?” 我不知作何回答。 其实他早就知道女神的心意,只是想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女神等了她七年,他也陪伴了她七年,两人一直是朋友,现在仍然是朋友,最后可能永远都会是朋友。 早和晚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还是她的开心小糖包,她还是他的可乐来一打,没有宇宙会打破他们的平衡,也没有物质会影响这一切。 可是郅维还是哭了,他说自己真没用,所以,以后他只会爱钱了,钱就是他的命,谁反驳他跟谁急。 淡季正中的时候,店铺的生意急转直下,他无心管理,将运营的活计全部让给了基友,他就每天接接客服,打打杂,刷刷单,半年后,店铺很自然的关了门,好基友也回老家了,从此分道扬镳。 郅维又出来找工作,租房投简历,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几个回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他现在所工作的地方,距离公司只有一街之隔。所以,遇到我,他一点都不意外。 “你现在工作怎样?”我问他。 “大不如前,毕竟荒废了这么久。不过,鹏城这块磨刀石很快就会把我削利的,别忘了,我对钱的热爱。” “哈哈……”我笑他:“果然还是那么俗。” 三个月后,郅维的朋友圈里多出了这样一条动态:“从前,有人跟我说东极岛很美,我说没钱美,今天我踏上了这块土地,才知道,我对她爱的深沉。” 图片底下评论一片,郅维并没有站出来过多解释。三个月前,他曾说:“她向往去东极岛,可是在她快要结婚之前,我都没能陪她一起……”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六月十九日。 那天,女神结婚了。 文/蔓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