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

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

2021-06-10    08'45''

主播: 风语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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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梅宏君: 近好!麦子黄了,想起来老家杏儿熟了。不知道二位最近回去了吗,今天特意致信,谈一谈杏儿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待我们意识到杏花很美的时候,早已读懂了这句诗。 杏花在老家河东,不是什么新奇花卉。只要春天雪消了,在雪水蚀起的田垄浮土里,杏花,就渐渐开起来了。 我们从懵懂的童年,就在有杏花的院子里,或者在满是杏花的沟坡上,那时候只觉得阳光很温暖,天空很明澈,可以永远那样玩下去。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王勃诗里说的:“今朝花树下,不觉恋年光。” 杏花在我们眼里是节令的反映,只要春天来了她也就在那里。就像邻家姐姐妹妹,我们还没有意识到应该“金盘衬红琼”,她已经“叠彩飞花落谁家了”,很快也就“花褪残红青杏小”了。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我们也不耐老啊!“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时候,梦里却常是老家的杏园。“还题平子赋,花树满春田。”对于杏花的欣赏,的确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历经世事之后,伴随着“归去来兮”的呼唤才开始的。心里面“满园春色关不住”啊!“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时候一次次意识到,是这红如飞霞的杏花,装点了我们美好的童年。 不管百花如何盛开,不管别花包揽怎样的盛名,杏花只在诗里要一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让人知道,世上只有杏花才是在酒里浸泡的,她的红才够得上美人醉酒酡红哦! 诗词里唯一能和杏花匹敌的恐怕只有“暗香浮动”的梅花了。梅花被称君子,杏花无缘忝列仙班,但是,“青杏”毫不让于“青梅”,同被诗家传唱频频。 《三国演义》里有一场著名的戏叫做“青梅煮酒论英雄”,很能说明青梅的酸涩。曹孟德绕着圈儿的自夸,其言辞不能说不“酸”。刘皇叔东躲西藏左避右闪装聋作哑,其情状可以说,“涩”极了。 青杏的品相味道却跟青梅一模一样,酸极涩甚。小时候没啥吃的,我们把桃儿杏儿从“毛桃”“青杏”一直吃到“软桃烂杏”。青杏的酸涩,我们大都领教过。 每到小满过后麦子就要熟了,杏儿的青皮开始泛白,也要熟了。先是酸而不涩,后来酸而微甜,且有些品种很清脆,再后来彻底熟了,就甜极了!这时候诗词里就再也没有关于杏儿的描述了,可能诗人们也只顾吃,忘词儿了啊。 端午节的时候,杏儿就熟透了,而且名目繁多。有月牙儿,有白水儿,有胭脂儿,还有叫做羊屎蛋蛋的不一而足。这时候软糯的杏儿被咬开,甜味因品种不同而稍有差别,大都带有花儿的香味,月牙儿里就有带着玫瑰和月季花香味的,白水儿却有牡丹花的味道…… 我们对沟里坡上还有果园里,哪里是什么品种啥时候能熟都了如指掌。从“青杏”的时候挨着顺序去吃,吃到树上没一个遗漏的杏儿了,鸟儿啄过的也没放过。杏儿还是“偷”着好吃,后来我买的就咋也吃不出原来的味道。 没有一起“偷”过杏儿的那还叫什么发小?我们在杏核儿还软的时候,也能讨论出它的公母来。不用砸开就能断言仁儿的甜和苦,那都不是事儿。“偷”遍了坡坡梁梁,“偷”遍了墙头屋后,把整个初夏过得“心惊胆战”“舌甜牙酸”。 然而,杏儿在我们这里,确实太普通了,甚至没有听说哪个女娃娃名字叫杏儿杏花,或者跟杏有关的词儿。杏儿不是一种花木,只是一种果树,而且是没有桃李有名的果树。 可能从文学角度看,“杏花春雨江南”才是最好的意象组合;“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在江南烟雨里,在吴侬软语的讨价还价中,一枝杏花被赋予更多的韵味。 但是,我还是喜欢我们土坡上的杏花,还是喜欢“花褪残红青杏小”的土坡坡崖畔畔。 随便谈谈,说着说着倒像是写文章了。好在不文无章,尚未涉及啥严肃的义旨,赶快刹住话题。同乡有同趣,权当佐餐解暑。 敬颂金安! 致礼! 砚凹客 辛丑初夏于林泉画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