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伊人 温润如斯】月上高楼 花满西泠

【曾有伊人 温润如斯】月上高楼 花满西泠

2017-06-25    23'35''

主播: 叶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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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BGM:V.A.《钟楼のパトリ~ネオ?ヴェネチア~》董贞《青衫隐》 那时的西湖,山如眉黛、远水汤汤,镜湖翠微、波光潋滟,人迹稀疏、水鸟点点,山路弯弯、杨柳依依。 那时的西湖,还没有白堤,也没有雷峰塔,更没有苏堤和三潭映月,只有灵隐寺的暮鼓晨钟、百年不歇。 那时的西湖,有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青丝缕缕、白衣飘飘,油壁香车、三百无邪,镜阁倒影、夕阳无限。 西北高楼浮云蔽 家境寥落不堪,她一个女子,无能为力,聊以蜷身西子畔,也是不得已。千金终有散尽,纵使曾经大家小姐,也不免为一副皮囊,屈尊纡贵,他人闲言当是自以为是,何必挂心。小小女子,无奈之余,没有怨天尤人,只有独立坚强,毕竟,还是要活着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红颜高才即落寞。读书以遁世,吟诗以抒怀,抚琴以长叹。苏小小独居自然落寞,即使山光灿烂、西子粼粼,油壁香车也载不动许多愁。“燕引莺招柳夹道,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不是轻薄癫狂,只为诗茶趁年华。翩翩公子、文质彬彬,茶香满诗书,不觉日又西。心中自有清净地,时时自拂拭,无意惹尘埃。她仿如盛放在湖畔的一朵莲花,纯白无瑕,随风摇曳许多情,花不醉人人自醉。 谁知,世人多是功利客,匆匆来去只是在意红颜貌美,如此诗书自华若是落入庸俗,岂不暴殄天物。苏小小严拒衣冠蠢材于门外,不看财势,自是孤标傲世,也是对自己生活态度和方式的一种坚持,更是对仅存自尊的最后维护。身自由、心干净,已是归处,何必费心逐利,到头来仍是虚空。 曲高当然和寡,阳春难融白雪。想必,在她抚琴长叹、明月相照的时候,她也轻轻地吟过这首乐府诗: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蓦地相逢人间醒 他们应该是一见钟情吧,有着“蓦地一相逢”的难以预料,没有“心事眼波难定”的捉摸犹疑。他的青骢马有没有惊到她,她是不是吟了“妾乘油壁车,朗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这些无从得知,也并不重要。他是不是只是惊叹于她的美貌乘兴而来,她又是不是一见之下便已情定阮郎,也都不重要了。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他们的相知是必然。 阮郁一介公子,风流倜傥,本以为苏小小只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妓女而已,来到了她的住所,他才发现,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子拥有着和她相貌一样出众的才华。他没有想到,面对盛名之下的她,只有油然而生的敬重。谈诗论画、觥筹交错、琴瑟和鸣之间,苏小小也许欣喜过她的眼光吧:阮郁确是饱读诗书之人,风趣高雅。那时,她该有着怎样的愉悦与感激:终于等到你,虽然我不曾奢望你的出现。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多么合适的形容,郎才女貌、郎心妾意,他的存在惊醒她所有的感觉,她的邂逅让他如拾珍宝。苏小小独居西湖,过着半隐的生活,纵然谈笑风生,他们的世界不是她的,她的人世也不是他们所理解的,他们的热闹也终究是过眼烟云,人去楼空的静寂,更难忍受。习惯了孤单,习惯了寂寞,就会忘记了人间真情的美好,不比青灯古佛,也终是踽踽独行、落落寡欢。阮郁的闯入,让她回忆起了人生在世有称意,人间来往有停驻,她的世界从此不再隔绝,她的人间春风始绿,她开始相信人生还是没有抛弃她,她更愿意抓住当下,即使不过梦一场。 她知道他是宰相之子,庆幸之余,她也担心犹存。红烛暖帐,她心底大概始终害怕,一场欢喜终成一场空,她不愿相信一腔柔情换个负心郎。眼前的一切,让她暂时收起心里那一点点的游疑,因为她始终挣扎着去握紧仅存的奢望,即使它现在看起来那么真实、那么可信,她也不愿放过,纵使烟花易冷,也曾经沧海。 不必说苏小小飞蛾扑火,即使那注定是一场火灾,一场将吞噬一切的火灾,那也将是一场美丽的火灾,燃尽热情与勇气,幻化新的人间。 宁愿此生不相逢 月儿又见几回圆。夜深沉、露已重,玉盘模糊在苏小小的明眸中,不知已是第几次了;即使终于梦成,也还是,梦中阮郎徘徊,梦醒珊枕红泫未干。窗外的山色水光,依然灿烂着,无心地灿烂着,可惜不与人同,同来之人不知何处,更怕从此陌路。 你走之后,我不敢离开,生怕错过了你回来时最初的喜悦。苏小小深居简出,吟诗可解闷,但更伤愁肠。日子成了墙上数得清的痕迹,时辰成了漫长的煎熬,想念成了无法摆脱的思绪,萦绕不去。欲寄相思语,无奈鸿雁青鸟均不在;极目远眺,不见青山之外有行人。抚琴无人听,赌书无人应,清茶无人品,淡酒无人酌,我们当时的种种寻常,如今成了丝丝追忆,一遍又一遍地温习,只为你归来时,回忆还未生疏。 得知你不再回来,我仿佛放心了,是留是去,终有个结局。虽然已料到,可是一直藏着最后的侥幸,挣扎。尘埃落定,我已死心。泪如水去,不在意再多些;酒入愁肠,对影也无双;月华欺人,圆缺自有时。我就像个输得一无所有的赌徒,除了愤懑哀伤,不知还有什么可做。愈伤心,愈清醒,已知此后无计,我仍愿为了一个虚幻的梦赌上全部,害怕失去,但更怕错过。付出勇气和热情,只想努力抓住一切可能,勇敢得不计后果,仅仅是为了留住你。如今顾影自怜,我只能接受命定的结果。早知如此,当初应否? 或许,若是注定失去你,我宁愿不曾与你相逢。 可是,如果不曾与你相逢,如果我不曾努力过,又怎知梦那么美、心那么痛。 傲骨寒梅暗香来 若是苏小小对待生离也只是一番哀怨,也就如之后的霍小玉们一般,世人可惜香消玉殒、怨念薄情郎而已。偏偏,苏小小不仅才貌双全,更是不卑不亢、大情高义,不输于世间男子。一样的红颜薄命,不一样的后世声名。 阮郁走后,同样的日子,不同的心情。苏小小沉默却不沉沦,孤寂却不孤苦。重拾琴棋书画,依旧品茗谈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却已是两个世界。有些人,只适合远在脑海的最尽头,模糊;有些事,只适合埋在心底的最深处,尘封。 回来的她,依然地孤标傲世。 不卑不亢、坚守本真,是苏小小一直的信条。不论是拒脑满肥肠、俗不可耐的求见者于千里之外,还是面对权势的为难,她始终用无所畏惧诠释自己的底线。孟浪见苏小小三请才来便欲加其罪,指梅为题、限时作诗。苏小小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出口成章:“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的确,纵使世事艰难、人际无情,依然故我,只愿以自己的姿态,活在纷繁的世上。虽然长时间地坚持一个姿态是很累的事情,却不愿委曲求全。 有情有义、眼光独特,更是苏小小巾帼不让须眉的地方。苏小小年纪虽轻、阅人无数,识得眼前贫寒书生当是璞玉,慷慨增资助考。说是善良也可,说是怀国也罢,即使时局难测,小小仍识才、爱才、惜才。后来,鲍仁上任滑县刺史前,往钱塘感念苏小小的知遇之恩,不想只赶上一场葬礼。“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如今,西泠桥畔,苏小小长眠与潋滟水光,十二幅文人墨客楹联围绕,多少后人慕名前来。还有,那些经年的诗词,与小小一起,流传成凄美奇绝的传说。 别离死生固然青衫湿尽,莫不如深情大义、遗世独立,似雪中梅、池中荷,傲然挺立,有情郎难得,难得哲理心。卑微却不低贱,淡泊却不漠然,认真却不较真,自尊而又自爱,潇洒而又超逸。如她一生所爱的西子山水般,安然知止、淡定自若。 苏小小有着美如兰的气质、馥比仙的才华,纵使风尘肮脏违心愿,也视绮罗俗厌,无瑕白玉一块,但并不过洁世嫌。仿如西泠桥畔千年飘飞的落花,花谢花飞,花满西泠,花满天,艳过朝云晚霞,更浸染骚客花笺,传说这湖光山水间的风月无边。 另:近三百年后,苏小小终于等到了懂得她的男子,他是谁?答案就在我的豆瓣阅读专栏文章《西陵同心 徒闻风雨》链接https://read.douban.com/reader/column/6381857/chapter/346237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