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29【城中信】一个无穷远的春天,两个浪荡的人-安然

Vol129【城中信】一个无穷远的春天,两个浪荡的人-安然

2017-01-05    13'16''

主播: 心灵之声·文艺调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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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一个无穷远的春天,两个浪荡的人 文/ mumudancing 编辑/紫菊若辛 在这个小镇上走着时,我和你说,我曾以为自己再也不回来了,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可没想到, 我现在和你走在十几岁时无所事事走着的那些街上,走个不停。 我们路过了一家卤菜店,这个年代很少见的卤菜店,它在街口的位置。 你说走,我们去吃鸭子。 我们饿得可以吃下一整只鸭子。 当老板娘拿起一整块牛肉时,你说,对,就要整块。我们曾吃下两盘披萨,两锅鱼——我们现在,能吃下整只鸭子和整块牛肉。 然后我们去找真正可以坐下来吃饭的地方——下午了,镇上的餐馆都关了门。我们走着问着,吃着闭门羹。直到走进一家快餐店,在那里打开塑料袋,就着盖浇饭吃牛肉和鸭子。 你说我给你买了这个,豆奶。我出去给你买了啤酒。我俩大快朵颐。 但我知道如果不是遇到对的人, 不会有人像我们这样吃。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吃着又咸又辣的东西。 可就是这些东西,让我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夜晚九点多,你陪我走在马路上。你要送我回家。 好像很久没人送我回家了,从我曾经的中学,走到了我的家。 那一路上,树木飘摇,白天的雨落在了夜晚的街道,风吹起了树叶,我们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我说这本是一条荒芜的路,路边都没有树。中学的夜晚我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这些路上晃荡着,晃荡着,漫无目的的看着路边的荒地,还有天上的星星。 你说你也是那样的。你看到街上的水洼时,说真好,这让你想起了过去。 我们走得很轻快,像在上海、在南京的街头那样走着。可以从徐家汇走到人民广场,可以从上海路走到广州路,可以从我的学校,走到我的家。 你第一次见我时问我,这样走着没关系吗,脚不会疼吗,我说不会啊,我挺喜欢走路。 事实上我可以一个人走一整天,从上海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从首尔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从广州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我可以,走一整天。 而后来我知道了,你也是那样的。 你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会比你走得快。因为你不知道,走路就是我的过去。 当我们坐在春天的玄武湖边时,我看着波浪,问你有没有溺过水。 你说很多次都差点死了,我其实也是。 我们可能淹死,可能骑车撞死,可能抑郁而死,可能在某一个时刻,想到了自己死。 但此刻,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在这里感受活着的气息。 你指着远方的山,说从脚下到那里的距离,就是汉江的宽度。 我看着湖面上掠过的游艇,想起了在东湖湖面上被风吹起的样子。 你走在夜晚南京的街头,说像回到了武汉。 我说我第一次去武汉时,也像到了南京。 但我们的家乡都不是那里。我们都和它们有一点距离, 在一条河或者江边,在一个村子里,那才是我们真正熟悉的过去。 在书店人潮人涌的黄昏,我们呆了几个小时。 你仿佛读过所有的书,随手翻开一本,读上面的话给我听。 “米兰昆德拉说,人的一生是由前十年决定的。” 你说再加个十年,是童年和少年,决定了一生。 我想是的。 我们之所以有这么多话可以说,是因为我在你的过去里看到了我自己。 我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无所事事的人,被苦闷和孤独捆绑的人,骑着车,走着路,看着水,在那里思索我们即将冲出去的人生。 我们和很多人告别,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头也不回的走。因为当下的故事已没有什么新鲜,我们需要新的养分,新的人,和新的故事。 然而,当我们到一个新的地方时,我们所做的事也没有差别。依然是少年时那样,无所事事的走着看着感受着;依然是那样,感到孤独。 当你说到广告店,说到铝合金,说到自行车,说到游泳,说到山坡,说到水洼,说到暗恋的女孩时,我确信我们在同样的年纪想着同样的事。 我们可以在水里游很久,可以在路上跑很久,可以在咖啡馆里坐很久,可以很久很久不说话,任由话全部变成文字。 当我们坐在湖边时,你说看呐,湖边的人多像青蛙。 当我们走到车站时,你说看呐,队排成了麻花。 当我们看着天时,你说想象一下,那里有个飞船。 我们的想象——那些在他人眼中毫无意义的想象,只有在遇到对方时,才有了意义。 我们走在马路上时,你大口大口的描述对这天气的感受。我打断了一下你,你生气极了,忽然用腰撞了一下我的身体。 我觉得好笑极了,这么生气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孩子。 但谁知道呢,我就是迷恋你天真的样子。你天真地把我们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天真地从上海站着来到了南京,天真地点了两锅鱼,又天真地陪我回到了小镇。 我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人。虽然无数次,我曾做过同样的事。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们做那些天真的事时,世间万物没有变化,而我们的坚持看起来那样无意义。坚持着走很久的路,坚持着没完没了写东西,坚持着,感受不一样的人和事。 那也说不上坚持,只是内心的冲动诱发了我们去做。原始的渴望,冲动,促使我们就跑了起来。 你说你爱跑步,从小就爱。当你跑起来时,好像可以收获什么。 我想我明白。 当我们在街上走着时,街上没有人。你说起了萨冈,十八岁就写出了《你好,忧愁》;你说起了余华,去北京前在徐州度过的日子。 你说他把脚闷在雨靴里写作,为了防蚊子。他想成为一个作家,可以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我们那么渴望成为真正的作家,你说着你的渴望,我说着我的渴望。我们可以在一个小酒馆里,说一整晚。 我们并不止是讨论写作。当我们在书店里时,我告诉你我十年前读过的书,你可以在第二天就告诉我,用那本书的逻辑去建构新的文字。 当我们坐在公车上时,我和你说我对广告的困惑,你和我说你宏大的逻辑。 你告诉我问题是什么,原因是什么,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你在那一刻又极其理性。 人们说你没有野心,我说不是的,当我看到你的书架时,我就知道了你的野心。 你第一次和我说你的野心,我们的野心,最终都不会在什么广告或者商业上,创意和艺术,那只是属于生活的一丁点成分。而当你说出你真正的野心时,我毫不意外,也为你骄傲。 我明白你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送我《鸽子》,明白为什么你第一次见我就送我你写的29万字,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会找到了我,和我说那些不大会和别人说的事。 我不贪恋别人的才华,我知道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很多。可像你、我这样天真的人,并不多。 我们相信善良和美好的东西,相信简单的东西,相信一个原始的冲动,为之奔跑,追逐,放弃多余的东西。 但在奔跑时、追逐时,我们仍在修炼自己。在阅读, 在行走,在观察。我们仍然有自己的责任,有尘世的义务,为之尽责尽力的部分,正如天上的云、路上的风一样,它们存在,但不会改变我们的方向。 我说你没有浊气,没有我厌恶的那些人,那种被欲望牵着走的浊气。他们的贪婪就写在脸上,写在身体上,欲望的黑暗气息笼罩在他们四周,他们感受不到。 而你是冷峻的、干净的、纯粹的,你的理性和感性,成熟与天真,都像我们眼前的湖水一样干净。 当我和你走着时,可以尽情的和你说我想说的一切。树的影子,无边的黑夜,摇曳的花,风中的味道,它们对那些贪婪的人来说都不重要,但对我们重要。 我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但你激发了我诉说的渴望。 我渴望记录、描摹一切,因为一切太美好。那些流畅的语句就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蔓延在我干涸已久的脑海。 你带我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一个从未到达的世界。那里有无尽的想象,闭上眼都是骏马和丰沛的野草。 我感到自由,感到可以去任意时空的任意一个角落,那些角落里藏着我们未被诉说的渴望。 幸运的是,你承接了我的渴望。 我想我们的一生都在寻找真诚与爱,也在试图理解爱的真正定义。 我不知何为真正的爱,但我知道,当我们在交谈时,你我就像彼此的镜子。 你照出了我,我也照出了你。我们成为彼此的镜像,互相通达,通到无边的想象和过去。 我想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了,和爱的人做爱做的事。当我们做什么、谈什么时,其实一切都不重要。 我们承认热爱的是自我,承认不被他人认可的勇气和野心,承认我们对自由和理解,有着共同执着的渴望。 当这样一个清新的春天毫无预料地来临时,我们从上海走到了南京,从南京走到了我的故乡,我们坐在水边,走在街上,交谈着,静默着, 我们都感到了辽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