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

痛苦挣扎之后，起床这件事，终于成功了。晨起而思，生活是件严肃的事情，而严肃的事情总会让人不安。 不必预感，今天，仍是昨天的重复，迷失的仍然迷失着，日复一日。像古老的钟。 自己，叫做"孤"，我没有的，你有，叫做"独"，那就孤独着吧，没别的办法，高处必须胜寒，下不去的。下去，也是在角落里，我们合不了他们的群。 沉旧的生活，没有新鲜的颜色，我们因摸索、创造，而欢喜。对了，还有寻觅。在这个平凡的早晨。 当睡意驱散，生活似乎就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我说的是似乎。但晚冬乍暖还寒的太阳已经开始讨人欢喜了，柔和的，温暖着，推开窗户，它在所有你能看到的事物里最显眼。 昨晚刮了一夜的风，吹散了雾霾，但你在沉睡。醒来，风停了，你完全不知道它呼啸了一整夜。太阳很大，天是蓝的，让人误以为是阳光驱走了尘埃。美好的，突然觉得自然醒也没那么重要了。 吉他斜在地板上，昨晚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倒了它，还有两个空的啤酒罐子。一支烟和一杯水过后，我将它拾起，撩拨，重又放回到琴架上，我突然觉得，这把琴是有生命的，像被我融化的女人，融化她的同时，我的手指也生出了厚厚的茧。 清晨的音乐不必太猛烈，我赤裸着身子，在混着隔夜酒精味道的房间里随意摇摆，那种感觉美妙极了，让我忘了自己。 我习惯先刷牙再洗澡，边刷边对着镜子做出各种不同的表情，微笑或者狰狞，然后直接钻到莲蓬头下面，张开嘴，任水流充满口腔，冲走牙膏沫儿，淋湿身体，冲去疲倦… 我常哼些莫名的旋律思考：今天我将穿什么颜色的外套出去寻找，找好喝的酒，找冷门的音乐，找好闻的味道、好听的声音，找有趣的灵魂、裸露的欲望。 还有，找我自己。 生命中所有的寻觅，不过是找寻自己而已。 我换了一件白色的贴身T恤，有淡淡的香皂味道，略旧，领子有点走形，但仍然洁白——我是个干净的男人。 昨晚，我拿掉老式暖瓶的木塞，照旧在瓶口放一枚新鲜的鸡蛋，它已经熟了，这个办法是我上大学时偶然从一对陌生恋人那儿偷听来的，在学校食堂，他们坐在我的后面，男孩儿告诉女孩儿，每晚去水房打一壶热水，取下暖瓶塞，放一枚鸡蛋，天亮的时候，蛋就会熟，被热气熏熟的鸡蛋，蛋黄是软的，糖心儿的，我当晚便尝试，真的熟了，而且刚好是我喜欢的火候，谢陌生同学。 这个偷来的技能可以保证我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一枚慢熟的鸡蛋。我喜欢喝困在老式暖瓶里的白开水，有淡淡的，木塞的味道，直到今天，我仍然用暖瓶烧水喝，每天睡前在暖瓶口放一枚蛋，这个习惯从大学开始，也一直保持至今。 播放器随机了一首短歌，叫做Angle，让这个早晨显得更加明媚。阳光，音乐，食物，都有了，这是个无限接近完美的早晨。鸡蛋之外，我还吃了一片白面包，加上一杯牛奶，我喜欢这些白色的食物，白的就像我身上这件T-Shirt。 出门前我把手表调快了五分钟，我希望自己走在时间前面。 我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胡子是三天前刮的，刚好长到我满意的长度，像国产凌凌漆里风度翩翩的杀猪特工。 又瘦了一些，这意味着最近几天我可以认真的给自己做些吃的了，只要别超过145磅就好。我并不担心胖，我只是怕有一天走在街上，曾经爱过我的姑娘认不出我，是的，曾有一个姑娘深深的爱过我，说不定现在也仍然爱着。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相遇，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但我，抵抗不了衰老，如果我老了，她还能认出我吗？那时候她也老了，我还会记得她吗？ 当想找的人一直杳无音讯，你是否会停下来，看看自己走了多远？我总觉得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每次当我想停下来，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让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在共享同一个灵魂，然后不知疲倦的继续寻找… 好吧，我该出门儿了，我一步之遥的天使，我想，我就快找到你了。 对了，今天的外套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