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想

飞，想。 我走到户外，如果一束光将我刺伤，我将死于苍苔。——兰波 苍苔，深绿，是死，亦是生。 一觉醒来，我已经在云层里了，最近航班总是延误，这已经是两个星期以来，第四次不爽的飞行了。 登机时骤然下起了雨，无法起飞，等待，我翻看Bob Dylan的传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我梦见偌大的舞台，天使在唱《Blowin' in the wind》。 Bob Dylan认为自己出生的地方距离命中注定的归宿太过遥远，他说他一直在回归的路上找寻心灵的故乡。 如果按此说法，我应该也在归乡的路上，而出生的地方，我早已模糊了。 飞机漂浮在天空里，我靠着窗，有阳光透过云层穿进机舱，有些恍惚，刚才的大雨呢？乌云呢？我想我越来越靠近光明了，这样很好。 神秘的太阳，让我看见万物，但我却不敢直视它，它会使我失明，据说只有鹰可以直视阳光。 书还停留在我睡着时的那一页，上面写着：“站在聚光灯下让我痛苦，但在内心深处，那是我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幸福，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变成梦想中的样子。”这是Bob Dylan的心声。 我旁边坐着一个忧伤的胖子，他戴着眼镜，我偷窥了一眼他的mp3，他听邓丽君，屏幕上显示着，往事只能回味，我很嫉妒他有个播放器，我只有手机，但必须关掉，我希望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听听音乐，我讨厌飞机的轰鸣。 “先生，请问喝点什么？”空姐很迷人。 “可乐加冰，再来一杯白水，也加冰。” 喝下可乐，我想起刚刚死去的弟弟，他爱极了碳酸饮料。白水没能稀释掉悲伤，我趴在经济舱的小桌上，泪水涌出来。 我想，死是另一种存在吧，相对生。 我想到轮回，前阵子我在大理跟我的兄弟老颜聊天，我问他万物有轮回吗？他说有，我又问，那为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反问我，刚出生时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不记得了。对嘛！这一世的事你都不记得了，还会记得轮回吗？ 我以为，轮回可以不记得，但一定要相信因果，我信因果，所以我弟弟一定会有好的归宿，他是好孩子。 空姐回来收垃圾了，胖子帮忙收走我用过的纸杯，真是个温暖的人。 今天早上，送别弟弟，我见到好多好久不见的亲人，我与他们匆匆见面，匆匆告别，急着赶飞往青岛的航班，上飞机前，我的堂兄给我发来消息，好不容易见一面，没说几句就又走了，他告诉我他在北京的工作结束了，返回沈阳了，叫我下次到沈阳一定提前联系他，我们好好喝两杯，而上次我们见面已是六年前的事了。我想起小时候每次去哥哥家，他都会挑选一些玩具给我带走，回到家里我总是跟我的小伙伴们炫耀，这些都是我哥给我的。 那时真是纯真。 想来这些年我总是与人保持距离，包括最亲近的人，因为我总觉得他们最终都选择了安定，而我仍然牵挂着远方，我该如何让他们快乐呢。但我真的爱他们，希望他们相信，也希望他们能理解，孤独对我来说就好像呼吸一样，不管我喜不喜欢，我已经离不开它了。 飞机在气流里颠簸着，空乘人员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航班正在降落，只是平常的气流而已，然而哪怕是遇到这种不是状况的状况，作为一个轻微的妄想症患者，我也总是会把结果想象的异常悲壮，比如空难降临，我还有什么遗憾？我最想见的人是谁？我即将见到谁？我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地审视着自己的生命，结果飞机平稳了，我不得不在绝望中继续寻找希望。 天空开始由蓝变灰，云层越来越薄，地面交错的街道逐渐清晰，汽车像被放大的甲虫，城市就是这样，城市就该是这样，繁华、拥挤、忙碌，这些可都是人类文明进步的象征。欲望穿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居高临下，总算还能看见些绿色，然而我们终将被欲望吞噬，我希望在此之前，我能以爱和自由的名义纵情歌唱，然后一醉方休，不省人事。 航班在我的胡思中落地，胖子在邓丽君的歌声里睡着，我拍了拍他，哥们儿，醒醒，到地儿了，他揉揉眼睛，比我还茫然。 我打开手机，朋友发来消息，我在二号出口等你。 今晚将痛饮，但，以何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