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我父亲是农民
作者：魏渊平
我父亲是三天前下午来我家的，当时家里没人。保安认为他不是流浪汉，就是拾荒者，大声呵斥他走远些儿。我爸唯喏连声说，我儿家就在这儿住，他这才放下装着核桃，小米，山木耳等老家特产的背篓，趷蹴在小区门卫的廊檐下抽他的旱烟锅子，等我回来。我后来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名字给门卫保安，我父亲象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吭哧，手足无措，目光飘忽，嗫嚅着说: 下回来，我穿好些, 我怕我这个样子，给我娃在城里丟人。我本来想让父亲以他有我这样有名有脸的人而骄傲，岂料父亲反而以为自己是个农民衣着，害怕给我丟脸而自责愧疚。我心里有种隐约说不出的疼。
家里不算宽敞，父亲和我儿子住ㄧ屋。几天后，我明显感觉到父亲的不习惯。妻子也很少有好脸色!父亲执意要回去了。他说，老屋还有鸡，有牛羊要经管，地里什么活还要做……
看着老父亲难受，我也难受。于是，我特意请了一天假，陪父亲在大众浴池泡了一回澡，然后，找了个象样儿有点档次的饭店吃了一顿饭。父亲却责怪我胡乱花钱，但我分明看出他内心的兴高彩烈，酒就自然喝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说我小时候的调皮捣蛋的趣事，又说最近村里东长西短。
快要离开饭店的时候，父亲从贴身口袋，拿出一个包的严严实实塑料包，打开说“这是5000块钱，卖鸡卖羊攒的，我老了，用钱时候不多，你在城里花销大，娃要上学，拖家带口的，也难畅，用得着。我下午就想搭车回去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你不常回来，我也知道单位纪律严，你没空，爸不怪你”。说完，父亲释然笑了笑，我看他摸出旱烟，连忙挡了他，递给他一支纸烟，帮父亲点着。爷俩在烟雾缭绕中，一句话也不说，坐着，直到父亲抽完。我已感到眼角的潮湿。
下午，917路公交车站，人满为患，车上的人脸贴着车玻璃，车门口站挤着许多脚，早上赶人市的农民，这时候返回自己家了，人涌如蜂。我劝父亲，还是明天回老家杨庄，但父亲却倔强地劝留不住。于是我决意叫司机用车送父亲回去。
车停在父亲身边，一辈子没坐过小车的父亲却不知道怎样打开车门，他的手在车门上摸来摸去，满脸难堪，尴尬非常。我连忙上前，弯下腰，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护着父亲的头，服侍老人坐进车里，再把车门关上!我看到了父亲眼睛隔着车窗玻璃，幸福地憨厚地笑着。
交待叮咛完司机，把该给父亲带回礼物，棉衣规整好，又在那个塑料纸包放进5000块钱，悄悄地塞回父亲的包裹里。一起放进车后。望着走远。
人生在世上，活在城市，混在职场，玩在官场。我在许多人面前低着头，弯过腰，开过车门。但这ㄧ次是为生我养我的亲人毕恭毕敬，心里如ㄧ的虔诚，是从来没有过的。父亲是农民，我是城里人;父亲是庄稼汉，我是公家人。父亲ㄧ辈子也不会过上我现在的生活，但如果没有他老人家养育的奠基，我恐怕过得还不如我的父亲。仅仅为了ㄧ次洗澡搓背，还是在大饭店华丽餐厅的ㄧ桌菜，还有我ㄧ个微不足道地为他点烟的动作，弯腰服侍他第ㄧ次坐小车，都能让他感到幸福，自豪，满足和诚慌诚恐的激动不已。
车越开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望着已经离开人情冷漠的，薄情寡义城市的父亲，俟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心痛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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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平，字静虚村人。西安市长安区杜曲中学教师，西安市摄影协会会员，喜仿写古体诗辞，有些只言片语，散见报端网络间。《大秦文艺》、《老城根》注册会员，巜古都文化艺术沙龙》《村村乐》《西安智用信息科技》等专栏作者，自由撰稿人，草根文化网络推手。文字即娱乐，诗篇言心声，语出情随后，乡土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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