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情深

姐弟情深

2021-09-30    19'54''

主播: 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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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你是大虎 下雨了,天在哭泣。我没有哭,流淌在字里行间的不是泪水,是我的思念,思念远在天堂的姐姐。 2021年是一个多事之秋,洪水、疫情,让人们深刻领悟了平安是福、健康是福这个朴素直白的道理。 凌晨五点,姐夫从医院打来电话,姐姐病危,速来!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医生无奈地说:“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我联系医院的救护车送你们回家吧。”我说:“谢谢,不用了,还是我送姐姐回家吧。” 姐姐靠在姐夫的肩头,很安详,好像睡着了,只是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看他的兄弟一眼了。我对姐夫,也对姐姐说:“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有八九岁了,姐姐带着我去你家。那时候,你们已经订婚了,姐姐给我买糖买冰糕......”说着说着,我就说不下去了。正如此时此刻,写着写着,我也写不下去了。我要说的,要写的,有很多很多。 我不想说姐姐的漂亮。父亲给姐姐起名巧云,聪明的你,会在下面的描述中读懂这个名字的含义。青春妙龄的姐姐,美得就像一幅画: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顾盼之间,含羞带娇,神采飞扬。秀发如云,酒窝甜美。身材苗条,走起路来,如风摆杨柳,婀娜多姿。这次第,怎一个美字了得!从曹植的《洛神赋》中走出来的神仙姐姐,也不过如此。 我不想说姐姐的勤劳。小时候,爷爷常说:“刘狗儿,看你腼腆(miǎn tiǎn)得跟个小妮儿一样。你和你姐真是托生反了,你姐要是个男孩儿该多好啊!”爷爷的意思是说姐姐很勤快,很能干。姐姐是家中长女,初中毕业就在家务农。那时候,家里地多劳力少,姐姐虽然是个女孩儿,却是男孩子的干劲儿。挑水、割麦、锄地......姐姐敢跟男劳力比,是真正的“女汉子”。家里人都很喜欢姐姐,很待见他。“巧云,歇会儿吧。”“刘狗儿,你这个懒蛋,看看你姐,你就知道贪玩儿。走,跟我放羊去。”这时候,姐姐就会拿起爷爷的羊鞭:“爷,弟弟还小,我跟你放羊去吧。”我对着姐姐傻傻地一笑,就跑出去玩了。 我不想说姐姐的善良。1984年,根据国家有关政策,父亲可以带家属了。之前,父亲已经给姐姐找了一份工作。那时候,姐姐已经订婚,男方是忠厚之家,很通情达理。如果姐姐愿意进城,可以解除婚约,不耽误她的前程。姐姐心底儿善良,不忍退婚,放弃了进城的机会,留在了农村。 我不想说姐姐疼爱我呵护我。看过一个视频: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给两三岁的弟弟喂饭。看了之后,心里暖洋洋的。姐姐比我大九岁,视频中暖心的一幕肯定也在姐姐和我之间上演。记得姐姐带着我玩耍,教我唱歌。记得姐姐带我看戏看电影,散场之后,我困了累了,不想走了,姐姐背着我回家。小时候,我很羡慕有哥哥的小伙伴,若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可以回家搬救兵。有一次,姐姐知道我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带着我去找欺负我的人。姐姐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准欺负我弟弟!”姐姐的气势镇住了他,灰溜溜地走了。我自豪地对小伙伴们说:“你们有哥,我有姐!” 鲁迅说过:“真正的悲剧,是把美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姐姐一生命运多舛,苦比黄连。姐姐结婚以后,有过十余年的幸福岁月。她和姐夫都是勤劳能干的人,两个人夫唱妇随,互敬互爱,两个男孩儿活泼可爱,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红红火火。姐姐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对生活对人生的满足和幸福。一场突如其来的横祸把姐姐的幸福碾压得支离破碎,仿佛从杏花春雨的江南,一下子来到荒凉苦寒的漠北。姐姐的二孩儿在六七岁时,突发急病,下肢瘫痪,不会行走!姐姐无法面对,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终日以泪洗面,像祥林嫂一样,逢人便说:“俺家二孩儿瘫痪了,以后咋办呢?”沉重的打击,如雪崩一样,迅速摧毁了姐姐的精神防线。她先是哭,谁也劝不住;后是笑,傻笑;哭哭笑笑,笑笑哭哭;最后不哭也不笑,瞪着眼,眼神空洞无物,不吃不睡。经医 院诊断,姐姐得了重度抑郁症, 精神分裂。我亲亲的美丽的姐姐,傻了,疯了! 如果有人问我:在现实生活中,你最敬重的人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非姐夫莫属!姐夫和我一样,是个矿工。矿工的字典里没有屈服,矿工的性格中写满坚强。姐夫就像煤一样燃烧自己,照亮黑夜, 驱散寒冷,温暖他人。面对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家庭巨变,姐夫挑起生活的重担,坚毅前行。且不说姐姐当年选择留在农村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单就她选择姐夫托付终身,证明姐姐没有看错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姐姐得病以后,二十多年来,姐夫不离不弃地守护着姐姐。细心、耐心、柔心、贴心、精心,姐夫把姐姐照顾得无微不至。男人的担当,丈夫的责任,在姐夫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姐姐的病反反复复,病情或轻或重,病期或长或短。长期的抑郁、精神错乱,把姐姐折磨的容颜憔悴,眼神失去了昔日的灵秀与神韵。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苍老十几岁。直到十年前,姐姐的病才慢慢控制住,有了根本性的好转。姐姐生活可以自理了,可以洗洗衣服,做做饭,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照顾二孩儿。我们都为姐姐感到高兴! 姐姐的心病是二孩儿,因为残疾,二孩儿眼看年过三十了,还没有成家。姐姐看在眼里,愁在心上,她走不出牵挂二孩儿的围城。日积月累的愁肠愁思,让姐姐的病再一次发作。 2021年春节前夕,姐夫发现姐姐行为异常,立即带着她住院。郑州、洛阳、新乡、邯郸各大精神病医院住了个遍,疗效甚微。在此期间,姐姐也有意识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清醒的时候,姐姐就哭:“我想二孩儿,咱回家吧。”“回家,你的病咋办?”“咱把药带回家,我听话,按时吃药,不再胡思乱想了”......五月份,姐姐出院回家。姐姐和二孩儿母子相见,又大哭一场,病情如雪上加霜,愈发严重。无奈,姐姐又到离家较近的牛店镇卫生院精神病专科住院。 我和妻子去看望姐姐,精神病专科是个独立的院子。走进大门,就看见姐姐在一楼大厅铁栅栏门后站着,仿佛在等着我的到来。姐姐目光呆滞、僵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头发灰白干枯,人也瘦得让人心疼。隔着铁栏杆,握着姐姐粗糙枯瘦的手:“姐,姐,你咋成这样了啊!”姐姐嘴里呜哩呜拉,听不清听不懂说了些什么,夹在中间的一句我却听得清清楚楚,触中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我浑身一震:“你是大虎,你是大虎。”姐姐的目光蹦来跳去,砸到妻子的身上:“你是春玲,春玲。”妻子两眼含泪,摇摇头:“咱姐病成这样了,不认识我,还认识你。到底恁俩是一母同胞,姐弟情深啊。”我瞬间泪目:“姐,你快点好吧。你这样,咱爹咱娘在天上看见了,不知道该有多心疼啊!”谁能想到?谁愿意想到?“你是大虎”,这是姐姐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最清晰的一句话。 姐姐因为感冒,转化成肺炎,到中医院住院。这时候的姐姐,不再胡言乱语,一句话都没有,也不吃不喝。无奈,只有下胃管儿,注射流质食物。姐夫和我说好的,8月7日(农历6月29),姐姐出院,我送她回家。是的,我送姐姐回家了,但却是另一种形式。姐姐在中医院住院半个月,我只看过她两次,为什么不多看姐姐几回?我恨我自己!有些事儿,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回来。 8月9日,是姐姐出门的日子。36年前,11岁的我,送20岁的姐姐出嫁,唢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欢天喜地。36年后的今天,47岁的我,送56岁的姐姐出门,哀乐声声,凄凄惨惨,悲痛哀伤。泪水,有,且只有泪水,才能释放我哀伤的心情。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去往姐姐家的路口。哀乐声中,姐姐的大孩儿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舅,舅,我没娘了啊!”按照礼节,我应该扶起外甥,可是,我没有。我也跪在地上,舅甥俩抱头痛哭,外甥哭他娘,我哭我的姐。几个姑姑都扶我起来,我就是不起来,心里说:“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个够吧,我的亲姐!” 因为疫情,姐姐的丧事从简,没有搭灵棚,只是在家里简单地设置了一个灵堂。二孩儿坐在轮椅上,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给姐姐烧纸。可怜二孩儿,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的亲娘走了,连给娘磕个头都不能。姐姐的遗像是前几年的照片,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眼神中也有一丝年轻时的光彩。姐姐默默地看着我,仿佛在说:“兄弟,你来啦,我走了,找咱爹咱娘去了。你多保重,下辈子咱还是一家人”。想起小时候,到姐姐家,姐姐问我;“中午想吃啥,姐给你做。”我嘿嘿一笑,“姐做啥,我吃啥。”想起昨日的种种过往,姐姐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我又跪在姐姐的灵前,泣不成声。 放过鞭炮、烧过纸,该起殡了。姐姐与我天人永隔,只能在梦里追思姐姐,悲上心头,我再一次跪在地上,趴到姐姐的棺木上,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姐姐,一路走好啊!” 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生活的真相是什么?酸甜苦辣,悲欢与共,大概如此吧。“你是大虎”,姐姐用这一句让我听了暖心、泪目的话,修得永恒不灭的姐弟亲情正果,去天堂享福了。我在人间,接受生活赐予我的一切,该笑就笑,当哭则哭。 送姐姐回家,送她最后一程,三次下跪,我泪落如雨。我不是在作秀,是听从内心亲情的召唤,就像姐姐在又呆又傻不认识人的情况下,依然说出“你是大虎”。从此,我相信天意的存在。姐姐,来生有缘,咱爹咱娘,咱们还是一家人。你依然是疼爱我呵护我的好姐姐。我还是爱你,小时候在你面前耍点儿小赖皮的亲弟弟。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遥远的天边飘来一阵歌声。听,姐姐在唱歌呢,歌声是那么甜蜜那么动听,姐姐是那 美那么美...... 杨河煤业 刘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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