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天边的远方

那个叫做天边的远方

2017-08-19    17'46''

主播: 墨凉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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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那个叫做天边的远方】 寒爵2017.7 从次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 看着窗外浅浅的鱼肚白,我却再也难以合眼。 我在想那个孤独的小女孩,在每一个这样天色初明的清晨,是否还在远眺她永远也不及到达的地平线?是否还会游走在每一个童话一样的梦魇?用她幼小的灵魂,托举着一个个彩色铅笔描绘出失落的命运背后那些浩瀚的寂寞里堆积而来的每一个瞬间…… 次里位于我至今无法知晓的异域荒原。我们在进入那个小镇的时候,最开始是带着被整个世界遗忘的恐惧和绝念…… 直到一个小女孩站在我们面前,用一种羞涩里透着恳请的口吻说:欢迎你们……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家的旅店,就在前面不远…… 我们的车队在荒芜的平原整整迷路了一天,直到远远看见次里这片山头,如同经历了一场从死到生永世难忘的历练。 所以这一刻,看着小女孩纯真的双眼,所有的人无不感觉像是比明天的太阳还要明亮和耀眼! 我们跟在小女孩的后面,尚未问及所处何方,便已看到一块巨大而古老的界碑立在镇前。上刻次里二字,苍劲有力的古体,以及风沙侵蚀的痕迹,很显然我们涉足的地方年代应该比较久远。 接下来的所见,我们几乎目瞪口呆像进入了爱丽丝梦游的仙境一样风情万种的饕餮盛宴!街道满铺延伸着宽厚而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两旁的建筑古色古香让人错觉走在精心搭建的拍摄古戏的场景中的画面。而横街跨建的牌楼斑驳朽锈的残漆和雕琢精美的镂花,却又那样真实的透着历史沉淀的沧桑和时空深邃的演变…… 整条街就像是一座被现代文明遗落的皇家庄园。走在里面的小女孩,背影仿佛来自梦的国度一样神秘而遥远…… 此刻,她正慢慢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悦容嫣然:我叫小允!希望你们会喜欢次里!就像小允一样,永远都不会对它厌倦…… 那一张笑脸,镶嵌于前所未见今夕何年的风景线。此后一生,再也无法剥离和弃遣。 小允家的客店同样美得令人生羡。老板很年轻,却有着前朝掌柜一样的精明与老练。对于次里,据他所说,乃明洪武建文帝于靖难之役后携死部隐世于此,几乎与世隔绝,繁衍至今已愈六百余年。 我们惊叹目之所见,一砖一瓦竟然真的全是明代遗址,绝非今人仿建!无不欣喜若狂恍如隔世,仿佛越过时空,梦回于伸手便及的前朝旧年。 我按耐不住的问:只是为什么镇子好像缺少人烟? 老板涩然一笑:次里远离俗世,方圆百里人畜不见。你们若非迷路又怎会误入此间?镇子民众更是深居不出,故步终年,几无通婚外族之鉴。加之多年前一场瘟疫,全镇生灵涂炭,人员骤减…… 天玄玄,地涟涟,暮落霞敛,不见爷娘心凄怜;风连连,雨绵绵,烟散云现,柴门荒掩无炊烟…… 身后突然传来小允的歌声,婉转柔腼。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小小的身体像似盛满了沉甸甸的一圈一圈的愁涟。 年轻的老板看着她,忽然有点哽咽:这孩子的父母就是在那次瘟疫里没了……而她却全然不知,还道爹妈尚在人间…… 我愕然在沉默里屏住呼吸,看着孩子稚嫩的侧脸,生怕惊扰了她如歌似泣的思念…… 次里原始的古老,像未经雕琢被尘埃掩埋的璞玉,更像一本活色生香令人垂涎的史鉴。 我们在这片珍贵的土地贪婪的寻找远古未曾消失的痕迹,甚至是齿间一呼一吸的空气,以及脚底年轮不详的苔藓。它们一直存在于我们平行的空间,却比我们更加接近这个世界最开始的那个瞬间。 而这些摇曳漂浮在历史长河的遗珠,夺目的光芒背后,纵横交织着的是平凡的生命和脆弱的人性,即便是再恒久的时空都无法阻隔的情怀与生生不息的眷恋。 无意中走进小允的世界,源于她的那个至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问题。无关肤浅,只是潜意识里不愿对一个倔强的孩子不负责任的敷衍。 那天,她停下手里的彩色铅笔,问我:叔叔,你知道一个地方么?它叫做天边! 我一时语塞,以为只是一个孩子天真任性的本能乍现。 小允又问:叔叔,天边是不是很远? 我开始不忍直视她认真的眼睛:那个……是的很远,很远…… 她拿起手里的画,两匹马拉着载满了人的马车说:我也觉得好像很远!爹妈他们去了那么久,不知道到没到天边?他们说那个地方,就在太阳升起的那一面…… 我不禁潸然:是谁告诉你他们去了天边? 小允咬着手里的笔头说:镇子的人说的啊!还说他们有一天会回来,让我别走的太远。我才每天去到村头,站在那里等着那一天他们回来第一眼就能看见…… 我转过头去,看到客店老板一张落寞的脸。在屋外照进来的阳光里,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像是入定一样的沉眠。 小允又拿出另一张画纸,这次是两个孩子站在一轮弯月下面。她指着那个男孩说:这是寒吉,他也去了天边。也说会回来接我,会带我去那里。去看成片的花和可以转动的秋千,长了翅膀的飞船,还有会跳舞唱歌的提线…… 我突然有点心痛,像有一根针刺在胸膛连接脉搏的某根神经腺。 小允的视线再度转向屋外,转向她每天远眺的天边。 阳光透过云层,折射出无数条笔直又尖锐的细小的线,微微的晕眩里看不到线头的终点…… 次里在我们离开前下了一场雨,整个小镇如同江南的雨天一样温柔而腼腆。 我站在全世界最古老的屋檐,看着村头小允的背影蜷缩在油布伞的下面。她的视线,依然向着黑白界限不明的天边。 我私底下问过那个年轻的老板,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刻意的维持着这么久的谎言?他依然淡定如一潭看不透彻的清泉:次里每个人都有他专属的秘密。在你们看来的谎言,其实是唯一阻挡他们被世俗侵蚀和同化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始终无法理解,反斥道:难道任由族人困限于方寸之间,长此以往不需时日岂不举族沦陷? 老板长嘘一声:当今文明发展之势快如闪电,我等历史尘埃腐朽陈旧,实难守一方净土,终亦难逃遭受碾压与淘汰之宿命。与其格格不入苟且残喘,不若顺应天理,然皆吾辈宗室秉承之鉴! 我依然不服:若他日寒吉归来,你又当作何论辩? 老板顿时沉默,良久缓缓道:次里每有殁者,必以野葬,即小允画中所现。殓逝者于车,缚鲜草于马首,驱其于野,任其驶入轮回之巅。那寒吉……亦是孤儿,几番妄图擅越。不日寻回……然已惨遭狼群围猎,尸骨不全……所谓彼岸如寒涧,幻灭自斟拣…… 我如遭雷击,差一点背过气的剧烈晕眩! 恍惚之间,仿佛又听到小允在耳边轻轻的唱叨默念:大千世间,存我孤念一线;芸芸众面,莫若轻歌狂言…… 雨终于停了,我又看到小允扬起希望的笑脸,日复一日的站在她的梦的边缘。 我试着用最诚恳的语言,企图拉回她恋恋不忘的视线:小允,也许我可以带你去到太阳升起的那一边,你会跟着我走么……还是执意要留下来等到下一个明天? 小允睁大双眼,笑得那样明艳:嗯,是的叔叔!我会等在这里,直到他们回来看到我的第一眼!因为我相信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次里,不会忘记这里有他们留下来的一个诺言…… 我转过头去,已是泪流满面! 凌晨五点的光线,来自一个女孩美丽的期待中又一个新的明天。我的眼泪,在她的倔强面前仿佛有了滚烫的沸点。 也许我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边,它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遥远。远到穷极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去到它的跟前。 无论我们会不会像小允那样强烈的等在一个终点,它一直就在那里,一直就在我们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那一面。安静得像是一面镜子,沉默的守在远方的地平线,守在你和我触手不及的眼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