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丢卒保车

第四十二章丢卒保车 《庄子知北游》中有这么一句话：人生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仅仅是“忽然而已”，一切的音符便嘎然而止，所有的梦想、激情都化为灰烬。临死前的范增也许还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但他苦苦追寻的功名利禄都如过眼云烟随风而逝。如果还有来生，也许他不会再如此忙碌算计地生活，而是选择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范增已死，但关于对范增的评价争议却没有休止。有人说范增是忠诚的，忧国忧民而死，也有人说他只看重个人利益得失，从不知道天下大义，水平有限，疏失很多……是非成败任由后人评说，任何人都别想对别人盖棺定论。对长眠的范增来说，活过做过打过拼过就已经足够了。范增为项羽多次出谋划策，战功显赫，是项羽麾下举足轻重的谋士。如今竟然屈死在回乡的路上，真是可悲可叹。再看刘邦，陈平的离间计为他除掉了一个厉害的对手，按理说，汉军应该大摆筵席庆祝一番才对。但此刻的刘邦却没有这个好心情，因为荥阳已经被项羽的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汉军几乎成了瓮中之鳖。死守看不到生的曙光，突围是拿鸡蛋碰石头。刘邦很想和项羽和谈，但范增的死让项羽清醒过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握手言和的打算，发誓要打垮汉军才肯罢休。刘邦拍拍桌子骂娘之后，只能摇头叹息：难道小小的荥阳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 当然不是，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刘邦就属于吉人之列。同年五月，一个叫纪信的将领扮演了刘邦的救星这一重要角色。“大家不用着急，我有办法帮汉王及诸位逃出荥阳。”大家用满怀期待的眼神望着纪信，希望他不是信口雌黄。纪信接着说：“办法很简单，找人冒充汉王从荥阳东门出城向项羽大军投降，楚军就会涌向东门观看，造成片刻的混乱，而汉王就可以趁机从西门出逃，进入英布驻防的成皋后就安全了。”毫无疑问，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这就如同留下小股部队阻击，掩护大部队撤退一样，但阻击的部队无疑是九死一生。所以，问题的关键是由谁来扮演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刘邦替身。 只有替身这个角色演好了，刘邦才能成功出逃。考验一个人忠心的时刻到了。平时那些整天叫嚣着为了主公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人此刻都低着脑袋，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生怕被刘邦点名。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了死寂。这种情况的出现在刘邦的预料之中，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但不管怎么说，刘邦还是非常失望。最终打破沉寂的还是纪信本人。“我来冒充汉王。”短短的六个字足以让刘邦感动得痛哭流涕，也让纪信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史书中关于纪信的记载非常少，只知道他曾经和樊哙、夏候婴共同陪刘邦出席过鸿门宴。纪信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们不好妄加猜测。最好的解释就是，对君王的忠让他甘愿为刘邦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勇敢地选择了这条不归路。为了万无一失，更为了确保刘邦的安全，陈平又对这个计划做了一些补充。首先，这是逃跑，不是突围，人越少越不容易暴露目标，所以刘邦只能带少量精英出城，而大部队要留在荥阳继续和项羽死磕。其次，为了最大限度保存军队的战斗力，征召两千名妇女，披戴盔甲随同纪信在荥阳东门上演汉王投降的大戏，为刘邦的逃跑赢取足够的时间。 而留守荥阳是一个苦差事，即使不是战死，也很有可能饿死。所以，必须挑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将领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刘邦斟酌再三，最后决定委托他最信任的三位将领，周苛、枞公、魏豹来继续死守荥阳。 一切准备就绪，这场“真假汉王”的大戏即将上演。刘邦和纪信做了短暂的告别后，一个去了西门，一个去了东门。趁着夜色，两千名披戴盔甲的妇女从东门一窝蜂涌了出来。楚军立即对这两千人马实施了包围，并准备进攻歼灭。此时，真正的主角出场了。纪信乘坐刘邦的黄绫作盖的专车，敲锣打鼓地出城投降，而且还让随从不停地大喊：“粮食用尽了，汉王降楚。”从而吸引项羽军团的注意力。这个消息对楚军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所以都高呼万岁，涌到荥阳城下观看。刘邦趁着这片刻的混乱，带着数十名精兵强将从西门逃走了。一切都如纪信和陈平的预料一样，项羽果然上当了。 项羽听到汉王投降的消息后，也喜出望外，急忙出营审视，当发现车上坐着的人不是刘邦后，大怒。“你是何人，敢冒充汉王？”“我乃大汉将军纪信。”“汉王在哪里？”“早已离开这里了。”项羽被大义凛然的纪信气得抓狂，于是下令兵士齐集火炬，烧毁龙车。就这样，纪信在愚弄了对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被活生生地烧死了。汉祖东征屈未伸，荥阳失律纪生焚。当时天下方龙战，谁为将军作诔文。以上是唐代诗人胡曾所写的以《荥阳》为题的一首诗，点明了纪信的自我牺牲只是为了一种信仰，一种忠诚，这是尤为可贵的。当时天下未定，征战未息，有谁为牺牲的纪信将军写悼词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既没有追悼会，也没人写悼词。其实，诔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贡献，有口皆碑就是最好的诔文。纪信虽然是用欺诈的手段来表现自己的忠信，但他做到了仁义这一点，也算死得其所吧。再看荥阳城内也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变故。本来刘邦任命周苛、枞公、魏豹三人共同防守城池。大敌当前，这三人本该齐心协力，共同御敌。但偏偏在这三人中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我们知道，魏豹曾当过叛徒，但刘邦对他信任依旧，这一度让汉军将领们心里非常不爽。但碍于刘邦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不同了，汉王都逃了，要想守住荥阳就不能发生叛变这种事情。而最有可能叛变的非魏豹莫属，于是，周苛和枞公一拍即合，以消除安全隐患为名，让魏豹的脑袋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