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迎春俏

雪梅迎春俏 芭蕉雨声 一日亮暖，一日风寒，一日就皑皑白雪迷人眼了。这是立春后的第二场雪。 暴雪预警鼓荡人心，个个翘首北望，盼着大雪封门。期许的愿想高过了雪花的气势，暴只是一阵，悠悠漫漫飘飞一下午，雪积了一些，算不上厚。其实晨五点就酝酿着飞了一会儿雪丝，之后凝为冰粒打窗，地面深浅未及染匀，雪粒旋即舒展，零零星星无序撒落，细瞅，又成雪花。 当空舞动时看着白度不够，烟尘满面的样子，攒在一处，便干净得透亮。午后三四点钟，雪花越开越繁盛，再不能平静，我坐不住了，换衣裳出门。晴日关照过的那株梅，厉风狂虐后不知模样如何了。踏雪寻梅，很文气的一个意趣，我只是想了却一点牵挂，不为诗意，不为摄影。 暖气屋乍一出来，不觉凉。车皮本色被抹去，一律变得白胖。雪在地面拢不住，接一片，化一滴，枝条和未落的叶片上却稳稳地兜了一兜，枝枝叶叶都有了一层重影。小区内不落叶的嘉木很多，翠竹，广玉兰，小叶女贞，冬青、黄杨和枇杷树。它们身不由己来到中原，眼看着槐树杨柳都把自己脱得精光，懵懂不明就里时，雪就来了。人家光秃秃依然挺立如初，它们个个却弓腰驼背不堪重负，噢！木叶尽脱，妙处在此。来不及了，光滑的革质叶面兜雪最便捷，矮壮冬青兜就兜了，不会累趴下，小叶女贞则有很多不便，秋日深紫色籽粒累累坠坠，鸟雀吃一冬也没吃完，这会儿雪落叶沉，气喘吁吁了。枇杷呢，枇杷形的叶片像张开的大手，似天生就为接雪而生，这下好了，不论雪大雪小，腰身先被压弯，雪敢下一夜？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大呼受不了了。“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一点不夸张。竹子叶片粗涩，最易挂住雪花。竹雪覆柴门，邻家门前一下雪就是一首诗。 眼前的雪还在不紧不慢地飘，以花砖铺就的停车位，排列有序的圆形凹坑，一个个积满了雪，周围砖面干净，整个看去，像是刚揭笼屉冒着热气的白蒸馍。湖边木栈道上，雪白的琴键，我需要小心踩踏，买菜回来的老者说，再大些，雪再大些才好看。弯弯的湖面被细细镶上了银边，精致了不少。 手机没电，上楼带上充电器。梅花一定是要去看的。 过两个路口，这是我家附近仅有的一个像样的小公园，路旁廊下对弈的老人，举子捻须，任身边三轮车座椅被雪轻覆，专注棋盘不看雪。小孩子一进园门就小鸟儿样炸开双臂起飞，小嘴惊呼着下雪啦下雪啦！后面的父亲举着手机拍拍这儿拍拍那儿。 我不再绕大弯，越草地石径直奔梅花。我的梅花会不会好好的呢。 出乎意料，老远就听见嗡嗡声，走近才发现，不是蜂不是蝶，是一群五彩的摄影人。他们把头缩进肩膀里，躲在长枪短炮后头瞄准。我想看看梅花，只见一团粉色的雾。不死心，我让那些老兄们让一下，手机必须凑近才能拍一个梅的特写。我翻出来晴日的梅影给他们瞧，笑了，不屑，他们看不上我的小玩耍。我说多好的花啊！是没有单反拍出来的层次丰富，但梅香梅韵在我心里一点不比他们的弱，甚至更重。我想看看雪里的梅冷坏了没有，不知他们都想些啥。梅牢牢抓着铁干，没有被风吹跑，没有被雪压倒，没有掉落一根蕊丝，好模好样的。我冻得手冷脸冷，它们冻得花瓣发红，却愈发水灵。睫毛粘雪粒，比滴溜溜的清露还要动人。 远处那片粉色的雾，是另一棵树。女人们嬉戏拍照，我快步掠过回返，不想再看了。人比花儿热闹，不是我想要的。我以为园子静谧冷寂，却不然。 出园门一拐弯，低头才想起来脚边的迎春，一蓬蓬，一簇簇，前几日灿灿的一片金星，悄然镀上了一层白。金黄与雪白搭配得恰到好处，嫩红蕾朵宛若少女心，玲珑纯净，让人好生怜惜。迎春早在腊月末已迸溅出一两粒春意，个把月光景，加上风雪的历练，迎春一夜间长大了，手牵手含笑出场，给我强有力的震撼和惊喜。 路上的车子在霓虹的倒影里穿梭。傍晚，劲头一松，天上的雪花开败了，地上的雪片点点消隐，枝叶间花花搭搭的白，像极了棉花以及别的花瓣盛开，高高低低都是。莫非白雪嫌春色迟慢，特费心商量一番，穿木林越树梢，漫天旋舞，落地生花？可这才几日，农历没出正月呢。 俏迎春，傲红梅，两样美好若刚强女子样的好花，都让我在雪中遇见了，这个冻挨得值。春气萌动，草木先知。生命的律动，循着大道，以人心不留意的方式运行着，一刻不停歇。草木精神常警醒一些东西，让人不敢惰怠。 2017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