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作者/周正忍20180605085440

等 车 作者：周正忍 大学毕业两年，没有机会出门。那时通讯落后，毕业人散了，联系就断了。一次专业会议，遇见一位女同学，她家住这个城市。 会散了，我收拾行李准备返程，忽然听见敲门的声音，同学来了。寒暄几句以示道别，可她提出要送我到火车站，我说不必，她坚持要送，看着她稳重、真诚、亲切的样子，不能再拒。 公交车上人特别多，不用说坐，站着都挤成一团。我本能地用敦实的身体护着同学，又尽量不能碰着。她说车上贼多，要我注意钱物。那时工资少，刚上班，囊中羞涩，我嘴上应承着，心里十分踏实：我才不怕贼呢！一路上她大方热情地介绍行走路线，城市建筑、公园、景点。不知是因为拥挤还是咋的，耳朵听着平实的话语，心跳却有点儿加速，唐突得不敢看她的脸，汗悄悄流进了脊梁，下车时，头发都是湿的。 到了站门口，应该是道别时，心想握手但又不敢伸手。那时男女同学见面只是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不像现在的校园。老师三天两头地教育我们，不许谈恋爱，不许跳舞。84年元旦放了电影《青春万岁》后，氛围渐暖，学校露出了活跃的苗头。可我们临近毕业，哪有机会花前月下！别说谈情说爱，连女同学的手都没握过。她和我在大学期间也是偶有交往，却不曾有交谈。 同学坚持车来了再走。那时火车站候车室是三角梁平房，建筑已有年代，如果不拆，现在拍电影一定能用得上。在密集的人流中，我们找人调剂才幸运地得到了两个座位，并肩坐在了一起。老式的长条椅，稀疏的木条倒是很透气，比公交车上好过些。 同学很得体地提起上学时的话题，聊着我不知道的事，有条有理，逻辑缜密，轻声慢语，娓娓动听。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位女孩坐在一起，第一次长时间听女孩子说话，何况她是城里姑娘，我是小山村里走出的孩子，她不嫌弃我很知足。我小时候在农村放牛、放鸭、放鹅时，人家在城里穿着花裙子，吃着冰棒看着电影呢。周围声音嘈杂，可她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清楚，心里是静的、甜的。 同学的衣服好像是刚洗过的，尽管候车室里满是汗腥味儿，坐在她身边也有缕缕清香。她清秀的脸上长着一双水淋淋的眼睛，说话时嘴动，眼睛也跟着动。她爱笑，笑时脸上显出浅浅的酒窝，不时起伏，上学时知道她匀称好看，不知道她还有如此温婉的一面。 车来了，她送我到月台，笑盈盈地送我上车，火车开动了，可她还站在那里向我招手…… 我的同学，你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