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美丽(作者:袁少波)
——古村落马上洼纪事(节选)
中午我们一行人又饥又渴,找了一户农家,主人给我们做了一顿农家饭,我匆匆吃了几口,然后又走进村庄。
上洼村,从山下仰望,山势很高,犹如云端。我顺着山间的小路行至山尖,山顶是一块小盆地,俨然世外桃源。
这时我隐隐看到不远的山坳处露出屋脊,这里还有人家?我沿着山脚下一条崎岖荒芜的山路走过去。
我来到一户人家前,映入眼帘的是年久的瓦房,纸糊的窗户,挂在墙头上的葫芦、金黄的玉米、鲜红的辣椒......
院里狗正狂吠时,屋内走出了一个年轻女子。她用手势便制止了那狗,然后对我歉意地一笑。她穿着一件蓝底白花上衣,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即便是被这样封闭、落后、蒙昧的环境所紧紧围困,她身上的光芒却无法掩饰,闪现出了惊人的美的力量——只需一眼,你便可以认定她是美的。
我望着她和她的孩子,她们的眼睛都是黑亮的。她们非常自然、安详,仿佛这一切都属于她们,又不属于她们,她们似乎属于别一个世界。
小女孩那眼睛,既使在最昏暗的角落里也能发出光亮!这小女孩正是她母亲的原型,对照着一看,你就明白血统中的美丽是怎么承袭的,美这种价值连城而又无法购买的品质是怎样对一些人高度吝啬却在另一些不太需要它的地方默默浪费着……
我说我是找口水喝,她从缸里拿出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舀了半瓢水递给我:“这是山泉水,很凉的,你慢些喝咧……”
她告诉我,她叫马樱花,今年二十五岁了。
我心里想,要是把这个小女孩带走,给她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种假想刺激了我的想象力,小女孩的聪明可爱又为这些想像力提供了无穷的可能性。
答案是:一切奇迹都不可能发生。
更深刻的疑问恰恰在这里:难道我的假想一旦成立,小姑娘的一生就会是幸福的么? 试问,我们本身是幸福的吗?
阳光和虫声从树梢上漏下来,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耳边仿佛响起意大利作曲家的《乡村骑士》,音符慢慢深入心灵,纯净而动人,美丽而忧伤。
后来,我下山了,沿着原路,慢慢走,回头望去,马樱花带着她的孩子,一直站在大门口,目送我穿过茂密树林下荒芜的小路。
回来后我翻看辞海“马樱花”一条:“马樱花”又名“合欢”,豆科,落叶乔木。喜光,耐干旱瘠薄。
马上洼即将开发旅游,想必游人会越来越多。如有人来这里,请你别嫌麻烦爬上对面的山腰,替我看看一个名字叫“马樱花”的女人和她的女儿。
她们非常美丽。
作者简介:袁少波,籍贯黑龙江省肇源县,毕业于哈尔滨医科大学,主任医师,作家、历史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