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一口老井映日月》朗读者:楚歌

张琳《一口老井映日月》朗读者:楚歌

2019-10-05    13'14''

主播: 向度有声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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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一口老井映日月 作者:张琳 朗读者:楚歌 离开家乡在城市生活多年,突然念起儿时故乡村里的那口老井,纯净甜甜的井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淳朴厚重的皖北人。老井如一面暗绿的铜镜,经历着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映照着农村人一年四季忙碌的身影,叠印着儿时岁月的苍茫和醇厚,也见证着岁月的沧桑变迁。 老家淮北临涣镇,古称鋕城,自古就有“涣水文章地,两岸多奇才”的赞誉,这里的水土滋养了春秋秦国右相蹇叔,西晋司马嵇喜,“竹林七贤”的代表人物之一魏晋贤士嵇康,萧梁开国功臣夏侯详,西晋植物学家嵇含以及金代天文学家武亢等几十位历史名人,临涣也被称为千年文化名镇。 村庄就在古镇东约3公里处,老井在村南头,井深约四五米,井口上方是四块方条青石板,井壁上生长着毛茸茸、绿茵茵的青苔,一年四季井水都几乎是保持离井口2米左右。老井是何年挖成的不得而知,从我记事时起就已经有了。由于长时间的摩擦,几块青石板中间变得光滑而透亮,井绳也把井口青石上磨出道道深深的沟痕,或许它们都记录着老井悠久的历史,向人们诉说着遥远的过去。井底那清澈的水汩汩而出,源源不断,除了受洪涝和大旱的影响,水位有高有低外,水井从来就没有干涸过,像甘甜的乳汁养育了家乡一代又一代人。由于井水来自地下岩层深处,因此常年保持恒温。北方冬天早上很冷,井水依旧温暖,清晨井口雾气氤氲,热气腾腾,大人们总会围聚在水井旁洗衣服。而炎热的夏天,井水清凉怡人。那时没有冰箱,我们就经常把西瓜放在桶里,吊在井水中,吃自制的冰西瓜;尤其是到了收割小麦的季节,凉粉和凉面就是最好的午餐,母亲在家做手擀面,父亲到井上挑凉水。面条煮好后,水也挑回来了,把面条捞出来放在刚从井上挑回来的水里浸泡一会,再捞在碗里,配上捣碎的大蒜和姜,加上酱油、食醋和芝麻油,那叫一个凉爽啊。 那时候,因为家里离水井远,所以厨房要有一个水缸。记忆里我家就有一个很大的水缸,每次只要父亲在家,都会把水缸装得满满的。在井里打水可是个技术活,不是谁想打水就可以打的,常挑水的人在井边蹲稳身子后,右手把水桶往井水里一抖,再使劲一提,满满的一桶水就提到井沿上了;不会打的,别说用扁担钩子,就是用个绳子拴住水桶,只听见水桶在水面打得啪啪响,就是打不进水,或者只有桶底一点水在晃荡着。我已记不清自己是从多大开始挑水的,只记得小时候挑水时,力气不够,往往只盛半桶水;个头矮,为了使水桶不触地,还要把扁担钩子在扁担头上绕几圈。就这样,挑起来也还是踉踉跄跄,歪歪扭扭的。那时就羡慕大人们挑水,挑着装满水的水桶,担杖在肩上颤颤悠悠的,走得又快又稳。水桶里满满的水就像黏住了一样,一点也洒不出来。那姿势不像是在干活,倒像是现在广场上跳的舞步,扁担吱吱扭扭声音成了最美妙的伴奏音乐。夕阳西下、炊烟升起,构成了一幅乡村特有的生活图景。 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了取用水方便,村里家家户户在自家打起了手压式水井。老实淳朴的皖北人,为了照顾邻居常常会把压水井打在自家院墙外,这样邻居家如果没有打井,用水也方便。记忆中,我们家打水井的时候,父亲找人先用类似钢管钻头一类东西,向地下夯进,大概有五六米深时,把一根胶皮管下面剪一些孔洞,插入刚刚预打好的深孔里,上面是一个铸铁造的井头,底部用砖或水泥砌筑固定,井头是出水口,后粗前细,尾部是和井心连在一起的压手柄,约有二三十公分长。井心中是块引水皮,往里面加点引水,利用大气压原理靠着引水皮和井心的作用力就可将地下水压引上来。刚开始的水是浑浊的,多压几天就清澈了,虽然有时依然会有沙尘,还可以用来灌溉菜园,方便快捷,省时、省力。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老家一直都在用这样的压水井。村口那口老井很少有人再去问津,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孤老,孤零零地被掩埋在一些树枝下面,任凭风霜雪雨的侵蚀。 前些年,我脱掉军装转业回到地方,当我再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老家的村庄因采煤塌陷搬迁,新村统一规划,道路笔直、面貌全新,新能源公交车通到村口,楼房也盖起来了,家家户户厨房都有了水龙头,楼房顶上还架起了太阳能,真正实现了“生活用水到灶头、生产用水到地头、生态用水到村头”。不仅是水,电视机、电冰箱、空调、小轿车、越野车等一系列现代化设备都走进了普通的农户,原先的土地也进行了市场化承包规模种植,新农村建设日新月异。因为要整体搬迁,不但老井不见,老树不见,就连延续了几百上千年的村庄也要消亡,恐怕埋在村后土地的祖辈也不会想到,他们用一辈子守护的土地若干年后会有今天。我没见过一个村庄的诞生,但我却要亲历一个村庄的消逝。我不知道当那个日子来临时,我和我的父老乡亲们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这场从未有过的告别。但无论怎样世事变迁,家乡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记忆,而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可以在记忆里得到永恒。老井不在了,但心里的那口老井,却有我汲取不完的念想。 我18岁离家当兵,在部队17年摸爬滚打,如今转业回到地方又是10年,一晃40多年过去了,一口老井、一抹乡愁,风雨阻挡不了我对它的依恋。村庄的老井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默默养育、滋润了一代代无数的临涣人;更像一座历史的航标,见证了一个历史时代的发展和变迁。 建国70年、改革开放40多年来,家乡从吃水的石板井、压水井到自来水,从扁担担水、手压水再到水龙头入灶房,再不见了古井、扁担和水缸。这种饮水方式的变化,不仅是家乡发展变化的一个缩影,也是与国家和时代的发展紧密相连,更是人民生活逐步富裕的见证。饮水需要思源,感恩才能知福,一口老井映照着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