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开 作者 铁岭

槐  花  开 文/铁岭           北方的槐花是在夏末开的，应该是七八月份间。安静，窄窄，铺着灰色石板的街道， 两旁的槐树开满细细，浅黄色的小花，满树都是，簇拥在枝头，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         南方的槐花是在春末开的，应该是在四五月份。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南方的槐花开时，没有安静的，窄窄的，铺着灰色石板的街道。                  有一次她没有先说，就来找我。我打开门时的惊讶，想必她会记住很长时间，而那时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几束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槐树叶的缝隙，穿过玻璃窗户，带着槐花香气，亮晃晃的照在书桌前的地板上，可以看到浮尘在光束中飘荡。我记得，光线逐渐退出窗户，房间逐渐浸染在黑暗之中，而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在明灭的光阴中，如雕塑一般。         不远处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傍晚时分显得很清脆。我是很少去海边的，不是我不喜欢看海，而是我不喜欢看海边的日落，尤其是不愿意在码头看日落。我不喜欢在码头看到太阳沉进大海时的那种绝望的景象，特别是在槐花盛开的季节。海边的那片槐树林，在海风吹过时，呜呜呜的声音会在半夜飘进我的窗户，我的房间。我宁愿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前，透过窗户看着夕阳在槐树林后边隐没。我想象着槐树林后边的沙滩上，有人走过，留下一行脚印，直至远方，而码头的船也逐次离开。码头是一个离别的地方。         我在北方的时候，不住在海边。那个小城，有一条窄窄的街道，安静的街道，铺着灰色石板的街道，两旁都是槐树。七八月间，槐树开满细细的，浅黄色的小花，满树都是，簇拥在枝头，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香味，我在多年以后还总是能清晰的想起这些景象。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村上春树写过：槐树的小叶片簌簌的落了一地，在马路中央打着圈儿。我想槐树的小叶片簌簌落了一地，应该是在深秋了吧。深秋也是一个离别的时间，白居易就写过：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有一次，我和她坐着公交车，穿过窄窄的，安静的街道，那时槐花正开，吸一口，能感觉到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花粉在鼻腔穿过。我记得那一次，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没开门，街上也没有行人，只有我和她坐在车上，车上也没有司机，很奇怪也没有其他乘客，并且街道好像变得很漫长，漫长得公车一直走不到尽头，而两旁的槐树一直在延伸，槐花香沁人。         其实我是不喜欢槐花香的，我记得那次之后，我感冒得很严重，一嗅到槐花香就不停的打喷嚏。有人跟我说，打喷嚏是因为有人在想念你。其实我知道，没有人在想念我，是我在想念别人。我也知道街道其实是不漫长，槐树也没有一直延伸到远方。那次，为了治好感冒，我一晚上喝掉了三热水瓶开水。我想起《东邪西毒》里边的盲剑客说过，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凉。         我在南方的时候，一个海边的小城，那里有高大的木棉。她有一次来看我，是木棉花开的时候，艳红的花朵拥挤地开在光秃秃的枝头。木棉花的花瓣很肥厚，落在地上，会砸出一个红色印记。她是第一次看到木棉花开。她捡了一朵，摘了一瓣夹在一本厚厚的小说里。我记得她弯腰俯身捡木棉花的样子，一边的长发垂下遮住半边脸庞，一只手提着裙角，一只手捡起红灿灿的花朵。         她后来曾对我说，木棉花很灿烂，很壮观，不过花开的时候，木棉树怎么没有叶子呢？这么奇怪，槐树就不是这样，槐树开花的时候，满树青翠的叶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我记得在北方，春天的时候，很多花都开在光秃秃的枝头。我还记得北方的花期比南方要短，南方的花期要长一些。但是南方的花期长，又有什么用呢？花最终还是会凋谢的，长和短有什么差别呢？          我后来曾经问过她，那片夹在小说里的木棉花瓣呢？扔了，后来颜色褪了，不再鲜艳，看着不好看，就扔了。是啊，不好看就扔了，这没什么的。         我看过她用来夹花瓣的那部小说，它的开头是这样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早早就上床了。有时，刚吹灭蜡烛，眼皮就合上了……         我也是，有段时间，我也早早就上床了，有时候，刚关掉台灯，眼皮就合上了。不过我并没有立刻就睡着，我经常能听见不算遥远的涛声，我想象着它在黑暗中越过沙滩，越过槐树林，在寥寂的天空飘荡，充满距离感的来到我的床前，带着浓烈的腥味。我还能想象，大海上空漫天的星斗和海面上的点点渔火。 【作者简介】：铁岭，高中历史教师，喜欢阅读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