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槛上的春天(李新勇)

门槛上的春天(李新勇)

2016-01-26    13'32''

主播: 无意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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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门槛上的春天 李新勇 近二十年,为不给原就不堪重负的春运添堵,不花钱给自己买难堪,春节期间,我哪儿也不去,不去挤火车,也不去赶飞机,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忙碌了一年,难得清闲几天,得好好享受如此悠闲的时光。食物如此丰富,到了吃饭的点儿,从冰箱里拽点出来,蒸一蒸,煮一煮,就对付了。平时攒下来的好书如此之多,可以一口气读到见到文字就跟酒醉了一样头晕,无需担心中途被什么不咸不淡的事情打岔了。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写些自己喜欢的文字,任意张弛,体裁不限,让每一篇文章都拥有自己的语言风格、拥有完整的表达。 这时节,最牵挂我们的,是老家的父母亲。自父母家装了电话,每年除夕,我跟妻子正忙于准备年夜饭之际,就会接到父亲于八千里外那被回忆和思念浸透的老家打来的电话。他关心我们的年夜饭,嘱咐我们保持健康的身体,祝愿我们百事顺意,祝福我的孩子、他的孙女学业进步。父亲的电话不像他手中播撒的种子,能汩汩滔滔、洋洋洒洒,每一个字却都像冬夜的炭火,暖人心窝,让人感觉天涯不过咫尺间。这过年的味道,就更浓了。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与爱人从出租屋走出去,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把卖了半年没卖出去的房子所带来的烦恼抛之脑后,看麻雀觅食、嬉闹,听斑鸠浅唱、低吟,察看春树每一个芽胞都鼓胀饱满,似乎一夜之间就能春花满枝;微风拂过树梢,簌簌有声,更为城郊增加了几分恬淡与宁静。 是的,我们住在城郊结合部——乡村与城市的缓冲地带的安置房小区,在我眼里,这里几乎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以农村的眼光来观察,它更接近于城市:没有赖以依附和耕耘的土地的牵绊,从前的农民今天的居民从事着水电安装、建筑家装、管道疏通之类最不起眼、于城市却非常重要的活儿;由于附近有一所高中,住户相当部分是陪读的家长。以城市的眼光来审视,它更像农村:没有管道液化气,瓶装气价格贵不说,质量忒差,烧了十分钟,半锅水还烧不开;星期一打电话要一桶纯净水,星期三不一定送到;房屋间的绿化带,估计自小区入住始就没人管过,或荒草蔓生,或被辟作菜地;跟市区还有一段距离,说起来不远,可每次进城办事,自驾都需要一个小时。但是,可贵的是,居民之间,还保持着拆迁安置之前家与家、户与户间的串门习惯,从前是亲戚邻里,如今是楼上楼下,小区的融洽与热闹,是单纯的城市商品房所望尘莫及的。伴随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这样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区将越来越多,并随城市的扩张而逐渐成为城市的一部分。 我那位于市中心打算出售、在若干中介公司挂牌半年多的房子,更适合做生意的和家里有读书孩子的人家,大型超市、各家银行、学校、菜场、医院、少年宫等等,都在十分钟范围内,这给同为工作忙碌的我跟妻子带来若干便利。孩子在那里念完幼儿园、小学、初中,孩子也很便利。上了高中,为孩子读书近便,我们搬出市中心,并决定将原来的房子售出。自我租住城郊之后,我发现,慢节奏的生活能留给一个作家充足的思考和琢磨的时间,城郊结合部能让我与地气相接,这半年多来,我差不多每天都在写作,思维没有出现过停滞、打结。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年龄段,对住房于城市所处的位置要求,是不相同的。来自西方发达国家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一辈子搬上三五次家,才算是最科学的。 从郊外回来,被春光浇透的心情,跟绽放的花朵一样美好,感觉似乎好多年没有这么舒坦过,发了一条微博说“到田野上溜老婆”,被老婆发现,杏眼略瞪,佯装愤怒说:“咋不说是本夫人在溜糠糟之夫呢?”中午照常规美美大睡一觉,醒来,我十多年前的学生带她男朋友来见我,小伙子不错,获得我的首肯,学生信心满满的。回来后,修改了两篇文章,再把最近写的长散文打印之后装入信封。这方式很传统,但相对于各家杂志对外公布的、爆满的邮箱,更稳当一点。做这些事情时候,我感到从容和愉快,感到自己在享受生活。 到晚上,有铁哥们儿打电话来问我喝没喝酒。我说没有。他说:“大过节的,你小子既不喝酒,也不请人喝酒,一天到晚宅在家里忙啥呢?”我说不仅如此,我今年简化到连拜年的短信都不发呢。他说你确实够节约的。如今,谁的手机里没有几百个号码?弄个“恭贺新禧”,感觉太简单了;搞点煽情的句子,一转手,就被群发了;到最后,大家都能感觉到,过节发短消息,成了一种程式化的仪式,并对其中所含的真诚度,表示怀疑。中国移动的信息平台少了我去添堵,不见得就能减轻拥堵,可以忽略不计,但我会安安静静打开手机通信录,将一个个名字及电话看过去,想想过去的事,念念各自的好,虽然对方不一定能体会到,但于我来讲,既踏实,又充实。一颗充满感恩情怀的心,比一段用在谁身上都可以的文字,更符合拜年的本义。 从除夕到年初一,犹如一道时光的门槛,在东方人心中,有许多神圣与庄严;它又像一个感情的驿站,走完一段,稍事休息,略加回眸,再次攒足力气,踏上生活的另一条起跑线。立春已过,又一个春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