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260 弄堂茄山胡 威海路小花园

广播260 弄堂茄山胡 威海路小花园

2018-11-03    07'55''

主播: 阿拉顶呱呱

1880 17

介绍:
广播260 弄堂茄山胡 威海路小花园 作者:畸笔叟 (2015-10-28 06:53:08) 威海路小花园就在人民大道的西头。 南面是武胜路,北面是威海路,在重庆路形成夹角,所以又称“威海路三角花园”。隔一条威海路,北面就是陈存仁老先生1937年造的国医研究大楼。 这个小花园其实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但几经改造,现在变得竟是这样的封闭式的了,人再也走不进去了。不用说,为管理者提供了不少方便。不用打扫,不用看管,大大降低了管理成本。 现在的城市管理大致都是这样,说是“以人为本”,其实这个“人”字很有讲究。管理者也是“人”啊,并非禽兽。反正肯定不是“市民”。小花园的过去我不甚了了,只知道这附近一带叫马立师。我只知道文革初期那是一个两派辩论的所在,周围的居民就乘机看热闹。进入1970年代后,就寥落得紧了。 到1970年代末,思想解放运动和知青返城风潮双管齐下,这里也曾短暂地成为演讲者的天堂。我曾去听过几次那样的演讲,至今还能记得的只有两个细节了。 一个是:“裙子的长度必须到膝盖下两寸,才算无产阶级的裙子;如果在膝盖上两寸,那就是资产阶级的裙子了。请问:难道人的膝盖成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分水岭了吗?”当时引来一片掌声和笑声。思想解放从这样的地方起步,如今的人们恐怕会觉得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是:“我们的思想再这样僵化下去,我看我们的社会主义优越性就只剩下一条了:药店免费提供避孕套。”当时也引来一片掌声和笑声。但它也告诉现在的人们,免费提供避孕套非从今始,文革后期开始上海就一直有。后来要用钱买了。再后来,为了防止爱滋病,又恢复了免费发放。 到了1980年代中期,威海路小花园一度成为上海的“京剧角”,我曾经来采访报道过。每天一大早就有很多爱好者到这里来吊嗓子,也吸引了不少琴师。上午和下午,照例有两场演唱,敢出场的都是民间高人,类同现在卡拉OK里的“斩歌”。那个时候,谁会唱老戏是很吃香的,什么“徐策跑城”啦,“失空斩”啦,等等,只会唱样板戏的恐怕要靠边站了。因为那个年代,样板戏被认为是刚刚在政治上失意并下狱的江青的作品。尤其是巴金的一句话,让样板戏的地位大跌。他说,一听到样板戏,我就想起文革的种种惨状,心有余悸。他甚至有点希望彻底禁唱的。“京剧角”如何由盛而衰,不得而知。 反正我觉得跟威海路小花园再次引起媒体关注有关。好像是韩国的一家汽车企业吧,在小花园里搭起了一个至少有六层楼高的三角形广告牌。那时候附近没什么高楼,整个市中心都能看得见这块广告牌。当时这样的一件事,也曾被誉为解放思想的一个创举呢。同时期,国际饭店楼顶、外滩对岸都是外国品牌的巨型广告牌,因为也只有外企出得起高价。报上议论纷纷,还有说卖国呢。 大概不到两年吧,除了外滩对岸,其他的巨型广告牌一概拆除,终究还是顶不住舆论压力。 威海路小花园里这样搭了又拆,一点不毁绿是不可能的,也引来物议。而且收尾工作特别拖,老没拆干净,远看形同废墟。好像就在这个阶段,威海路小花园承担了另外一种角色,叫“同性恋角”。可能因为在室外,据说主要是男同性恋者找寻朋友的去处。而且活动都在下半夜。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我当时的一个实习生,现在此人已是一家知名网站的头头了。我当然不信。于是我们约定,某天晚上一齐去看看。 那天晚上,我们俩先在外滩的办公室聊大天,好不容易熬到一点多,才出的门。那时候,末班车也没有了,出租车又没那么发达,整个大上海,通宵在外的出租车不会超过100辆。我们是走过去的。我们特意从人民大道的东面,也就是西藏中路过来。 走到市体育宫边墙(即今大剧院正门处)的时候,我们还停了一下。抽了支烟。我甚至感到有点莫名的紧张。因为从那里,已经可以看到小花园里的影影绰绰了。 “瞧,我没说错吧。”“有人不代表什么啊,也可以是正常恋爱。”“帮帮忙,正常恋爱哪有这么扎堆的。”“你看你看,那里面很多女的嘛。”这下他哑口了。因为他也看到人群中有几个体态婀娜、花枝招展的影子。我们只好再靠近些。就当我们走下黄陂路的人行道,准备穿马路的时候,我们被发现了。于是,从小花园里走出两三个人来,并且向着我们走来。怎么办?是前进还是撤退?这是一个问题。“怕什么,来也来了,还能把你吃掉”,他说。我突然有点挪不动步子了。相距只有四五米了。我可以看清向我们走来的人是男扮女装,而且我还闻到了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我绝对尊重任何人的性取向,但我还是有点受不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我说。但已经来不及了。 夜风中飘过来一个嗲声嗲气的女高音:“阿姊——,覅跑呀,一道来白相相(白相,玩耍的意思)又覅紧嗰啰,两个阿弟老懂经(懂经,识风情的意思)嗰喏。”怎么喊我们姐姐呢?惊讶之余,才沮丧地发现,我们俩的头发都留得有点偏长。Oh,my God!一生一世第一次被人唤作“阿姊”,我真的想吐的。 我不管了,我一个人回头就跑,一直跑到主席台(即广场中央)才停下。耳边好像还是那个嗲声嗲气的女高音:“哦唷,阿姊老推扳(推扳,差劲的意思)嗰喏——想么想嗰,敢么弗敢嗰。” 那晚一路走回去,我就被那实习生嘲笑了一路:“阿姊侬真的老推扳嗰喏——想么想嗰,敢么弗敢嗰。”他边说边狂笑,我只有无语。 后来听说风声大了,被取缔了云云,也未卜真假。此后的威海路小花园又一度变成“遛鸟角”,每天早晨叽叽喳喳的煞是好听。据说还是“扰民”,终于改成了现在的封闭式。现在好了,什么也没有了。但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城市哟!